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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養了會神道:「阿晏,我們蘇家到我們這輩就剩我們兩個了,所以姐姐一定不會讓你死的。」給了他保證後我道:「可我希望你明白,你留下不是來幫我而是害我,事情本不該到了如此絕地,全是你任意妄為所致。

  「只要那個姓沈的術士死了,我和姐姐就能活下去,讓他死了便好了。」蘇十晏繃緊了臉,眼中冷光滑過:「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滿眼滿唇皆是譏誚:「你我的性命是性命,別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蘇十晏,如果你不是我弟弟,如果父皇沒有交代我照顧好你,我今日放棄的一定是你。」

  他渾身一顫,不敢相信地看著我,我冷淡地看了一眼側過頭去,背後他迷茫道:「父皇讓你照顧我?他不是最是厭惡我這個庶出之子麼?」聲音中的無措很快如水而去,他陰鷲道:「不論如何,那人負了姐姐,死不足惜。」十晏與我非一母所生,他的母妃是父皇唯一一個妾室,而我則是唯一一個嫡子。父皇與母后感情甚篤,十晏出生父皇擔心母后有心結便要將他送出宮,可母后說了句『幼子可憐』,便暫時將他留在了宮中。不久之後,十晏的母妃因產後不調去世,父皇似乎就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兒子了。宮人勢力,沒有依靠的皇子比下人境地都不如。十晏現在這樣,很大一部分歸結於少年時無親可依、備受欺凌。說到底這是父皇欠他的,由我這個做女兒的還他不為過。

  很久後我氣消了點道:「十晏出去後做個好皇帝吧。」頓了頓道:「如果做不了,就麻煩快生個正常點的兒子吧。」

  「……」

  說話間瓶身突然一震,蘇十晏猝不及防一頭載下去摔向了另一端,而我托被綁在陣法中央的福,頂多一時暈眩倒沒多大折騰,咳了聲後道:「十晏,你沒事吧?」

  他背抵在那段,好半會才口齒不清地抽著涼氣道:「沒事,姐姐呢?」

  「還好。」這麼一動,封印在上方罩著我的咒文也動了一動,綁在身上的術力稍稍消減了些。

  從沈琮走後一直安靜的外界忽然又有聲響傳來,由起先的細小漸漸拓擴至清晰可聞的對話:

  「你說在這鏡閣百年不遇的喜事上竟讓我兩來收拾這些個瓶瓶罐罐,這副閣主明顯知道了上次我兩偷聽他與清芷師姐說話,尋著機由罰我們兩。」

  「噓,都知道是罰還管不住自己嘴,再被聽到將我兩丟到無天獄,剩下這半輩子可就完蛋了。」

  「全閣上下現在都忙著甚師兄的婚事,誰和咱兩這樣有空來這幹活。哎,聽說這法瓶里鎮壓著的是勾引沈師兄不成的厲鬼。」

  「……就是那個惹得師父大怒差點將沈師兄趕出閣的那個?」

  「是呀,我入閣這麼年了頭一次見師父罵沈師兄。說來沈師兄本是理所應當地下任閣主,卻鬼迷心竅為這妖鬼所惑。幸好師父還願網開一面,沈師兄迷途知返,再娶了昭越郡主出身的清容師姐,沈師兄的的閣主之位確保無虞了。」

  「姐姐,別難過,等我們出去定饒不了這些大逆不道之人。」蘇十晏雙眸深處騰起搖曳可怖的火光,原本的一張俏臉上寒風淒峭:「這些人枉為修道之人,不修品行、口無遮攔,姐姐說的是,我確然不該純信了他們。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與自私自全的凡夫俗子有和不同?」

  我緘默了一會兒道:「他們說的也沒大錯,從他們的立場看來我的確是引誘了他們的沈蓮橋,害得他身敗名裂。別說他們,就連我自己當初也是打著這個主意去的。」

  「現在呢?」蘇十晏順下去接問了句。

  現在?現在本欲迷惑人的自己卻反而被這真真假假的情意所惑,身在戲中久了就難免假戲真做,在我與沈蓮橋的這齣戲中或許在六百年前看到與他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時就已入戲而不自知。

  大概沈琮自己也認為藉由沈蓮橋之手放出我來不大現實,故而使了手段送了這兩個小道童來,既是收拾東西難免粗手粗腳打碎個把東西。這麼想著,我不禁擔心毫無靈力傍身的蘇十晏經不經得起這一摔,摔是摔不死他就怕驚動了他身上的蠱蟲。

  憂思不得解間,橫空里倏爾穿插進了第三人的聲音,冷如蓮上清雪:「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胸口鈍鈍地一扯,不清不楚的疼。

  「沈、沈師兄!」打掃的小僮訝然非常,啪啦,碎聲刺耳,卻不是我這個瓶。

  另一個小僮反應靈敏,立刻道:「沈師兄來這藏珍坊來找些什麼?我們二人經常來此打掃,也算熟門熟路,我們幫師兄取來便是。」

  「經常來此?」沈蓮橋冷淡的聲音里有了絲笑意:「看來你們兩個平時幹了不少『好事』啊。」

  小僮尷尬不已道:「師兄知道就不要說出來了,左右也不過是偷偷出閣這些小事罷了。」

  「你兩修行根基不穩,外界紅塵里七情六慾誘惑甚多,玄衣師叔嚴禁你們出去也是為了你們好。」沈蓮橋說話間夾雜著淺淺的咳嗽聲,後面咳聲輕悶想是被帕子捂了住:「我只是路過此地,聽見這裡有響動便來看看。前閣的師兄弟們都在玩鬧,你們清掃完就去吧。」

  「嘎吱」,是年久失修的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十指牢牢地揪著衣袖,從一開始就使盡力氣拖著千絲萬縷的咒術挪到牆壁前的自己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掌心貼在冰冷的玉璧上,怔怔地看著漆黑的前方無所言語。那麼想見到的人,那麼想喊出喉嚨的話,一層薄薄的玉片就讓這近在咫尺的距離變得遙不可及,所有的呼喊堵在嗓眼裡,和溺水的人一樣,明明空氣就在頭頂卻苦苦掙扎難以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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