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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紈細腰,素衣清色。」本該睡著的道士睜開了眼,托著腮:「就是人丑了點。」
我:「……」
他振袖而起:「走吧。」
我瞪眼。
「你不是要衣裳嗎?」
第11章 第十一卦
「可現在是白天啊……」雖然冬天的日頭並不多毒辣,但鬼屬陰體,碰到一絲陽光也會元氣大傷。我為難地繞著他打轉:「買件衣裳而已,用不著我去吧?」
這回他倒是沒有刁難我,頷首道:「也行,但是我不清楚你的身量。這樣吧,我給你丈量一下。」
說完提步走到躺著的「我」身邊,揭開道氅,手掠過胸,頓了頓自言自語:「這裡可以忽略。」
我:「……」
然後就見他將我翻了半個身,摸向了——我的屁股……
「我和你一起去。」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他的手懸在上空,表情很遺憾。
「對了,刺你一劍我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我立刻與他拉開一尺遠,虎視眈眈道:「怎麼,知道了你還想再刺一劍?想都別想哦。」
他抽抽嘴角,虛仁假義道:「好歹我也是個修行之人,難道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歹毒?。」
我狠狠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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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外面是一片松柏林,青蔥之上披銀裹素,清爽悅目。因尚是清晨時分,太陽半遮半隱在灰藍的雲層後,我隨他飄了會倒也不覺得吃力。早春的迎春花已如荇草一樣在瑟瑟晨風裡搖曳著幾朵嫩黃的枝芽,我心生喜歡就要摘了一朵來玩。未及跟前,雙腿就被定住不得動彈,我怨念地回頭狠狠瞪著信步閒庭的道士。
他假惺惺道:「天地萬物皆有靈性,當心存憐憫。」
我吞了吞口水:「你是不是腦子被豬撞了?」
他朝我清清涼涼地笑了一下,我縮了縮脖子,鼻腔里哼了聲。
摘也摘不到,乾耗下去只會耽擱時辰,到時候吃苦的還是自己,我悻悻地收了手。
走了沒兩步,後面傳來聲細柔的輕呼:「道長,請留步。」
剛才還了無人跡的迎春花叢邊立了個鵝黃儒裙的小姑娘,髻角簪了個碎花短釵,猶帶稚氣的小臉上憋著羞澀:「小女修行三百年,得上仙點化,今日再開最後一朵花便可功德圓滿、紮根鑄基。若非道長方才施手相助,小女便又要等上一年了。今日所欠恩德,待小女有所成之時必當報答。」那報答二字念出時,她臉上已是霞雲斜飛。
我默然無語,一朵花也能惹來段以身相許的戲碼。昭越的單身青年們,你們還在等什麼,馬上拿起你們的鋤頭,栽上心儀的花朵,一朵嬌花就可娶回家,只要一朵嬌花哦。
偷偷瞄了瞄道士,見他一襲白衣飄然出塵地立在兩步開外,淡淡道:「此乃你自己修得的機緣,無須多謝。至於報答一事,貧道本是方外之人,不欲與俗塵多有牽絆。」
我咳了咳道:「其實可以還俗的。」
小花妖暗淡的眼神亮了亮,向前邁了一步:「前有白娘娘千年苦覓報得一恩,小女不敢與白娘娘相比,但求伴在道長身側添茶倒水也好。」
道士斜眼過來,我雙手掩面:「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
腰間的紅瓔珞突然向里勒了進去,細如蛛絲的紅線和劍刃般要割開我的皮膚、斷開我的骨頭。我哆嗦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兩道冷冷的目光刺在我臉上。我暗罵了句這心狠手來地臭道士,勉強道:「姑娘且慢,你不能跟了他。」
仇恨的眼光和火把樣投在我身上,她氣惱道:「你這個女鬼沒好心腸,誰要信你的話。」
袖手旁觀的道士忽然插了句:「這個女鬼雖然長得醜又沒有好心腸,但卻從不說假話的。」
我臉上的笑僵了僵,心中冷笑桀桀,苦口婆心道:「從修行上說,姑娘才化人身、根基不穩,若妄動情愛痴念極容易走入偏道。從大家都是女子的份上,我更要勸你不可跟了他。」
她杏眸一瞪:「為何?」
我指了指道士下半身,嘆了口氣,連連搖頭:「沒了。之前有個女妖因為怨怪我家主人的負心多情,手裡的剪刀一個沒留意就,沒了。」
「……」
在化成石雕的迎春妖面前,我被道士暴力地拖走了……
「蘇采,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道士冷冷道。
我笑得抽筋的嘴角還沒恢復原樣:「好,何止好,簡直太好了……噯,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天機不可泄露。」他睨著抹淺笑,明顯不打算告訴我。
我摸摸鼻子,就算很好奇但看他那副得瑟樣子我就懶得與他周旋,僅是有些不服氣道:「都說禮尚往來,你既曉得我的名字了也應告知你自己的,方是公平。」
他探出兩指夾住我腰間的長結,拖住我:「你真想知道?」
我忽然就緊張起來,胸口被心撞得發悶發疼,之前幾番脫口而出想問問他是不是清玄君,又覺得自己挺無聊。這兩個人畢竟相隔了六百年。
「真言即咒,一出口就有了術力。你若知曉了我的名字,我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了你手中,你可是要對我負責的。」
他的表情很認真,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我慌忙擺了擺手:「別了別了,我不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