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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承載靈泉的玉佩有著起死人肉白骨的奇異能力,曾經被他庇護的生靈紛紛想要獻出玉佩將他復活,卻發現他沒有再活過來的意念。靈魄沒有求生之意,即使復生之路就在眼前他也不會去走。

  這樣一個人,哪怕史書上不曾被抹去關於他的記載,恐怕也會引來無數質疑。世上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

  袁寧正想得出神,司馬弘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就在這裡,一定就在這裡!我能感覺得到,他一定就在這裡!”

  秦教授在一旁勸司馬弘冷靜。

  袁寧想到曾經教他下棋的“虛影”。“虛影”借著他的眼睛看到了如今的世界,便笑著與他告別。

  世事更迭不斷,死去的人永遠死去了,活著的人將會大步大步往前走,新的時代會代替舊的時代。

  有的時候生與死將變得不那麼重要。

  被遺忘與被銘記也變得不那麼重要。

  袁寧走向司馬弘那邊,開口附和道:“對,就在這裡。”

  司馬弘只是魔障一樣自說自話,被袁寧肯定之後眼淚突然開始落下。他跪倒在地,跪在滿地的黃沙之上,抓住那乾燥又細碎的沙土。

  “他就在這裡。”司馬弘哭著說。

  時隔千百年,生生世世魂牽夢縈的事終於得償所願,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這時天空突然飄下細細的雨。

  雨水沒有消散在半空中,而是落到了乾燥的沙土地面。沙漠裡藏著的植物向來頑強,一年若有個五六次雨,它們會在雨後立刻鑽出地面,生命力之強簡直令人驚嘆。袁寧抬眼看去,只見砂礫與細沙之間有青青的嫩苗探出頭來,新鮮的、鮮嫩的綠葉子隨著風輕輕擺動,像是在與沙漠中的旅人們打招呼。

  袁寧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涼意,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敖登大叔的方向,卻見敖登大叔目光追逐著天邊的一片雲。雨很快停了,連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打濕,明亮的光從雲間落下來,落在茫茫的黃沙上,也落在敖登大叔頸邊的傷疤上。敖登大叔突然掏出一根老煙,一個人站在那裡抽了起來。

  那一片雲附近出現了一道彩虹,淡淡的七色虹橋懸在空中,像是一聲時隔千萬年的嘆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人活在世上所追求的不僅僅是情愛或權勢。也許將來會有那麼一天,自己現在所不理解的東西會漸漸變為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現在不重要的東西變成非常重要的東西,現在不喜歡的東西變成非常喜歡的東西。

  人就是這樣不斷地改變、不斷地追逐,人生才能變得更加完整、更加有意義。

  袁寧要踏上回程的時候,司馬弘不願意走。司馬弘一直留到第二批人趕到,全程跟進著遺址挖掘。後續的事情袁寧到挖掘結束時才知道,河床附近確實存在著一個龐大的墓葬遺址,墓主人確實是司馬弘執著一生的那個人。那些湮滅在歷史洪流之中的故事,伴隨著龐大文物群的出土而重見天日,展現了一段不為人知的燦爛文明。

  到第二年春天,秦教授和司馬弘登上了《歷史大講堂》,用文物講述關於那個人的故事。比起原本膾炙人口的歷史名人,這麼一個神秘的人物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一時間相信的、質疑的、喜愛的、不喜的,什麼聲音都有了,但即使懷疑也只是懷疑一些事跡該不該安放到這個人頭上,而不是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

  袁寧沒有參與這一期節目的錄製。

  春天是個忙碌的季節,他回了華中籌備一次聚會。這次聚會的目的本來很單純,就是羅元良把諾敏帶回雲山牧場那邊,和教給羅元良雕刻手藝的譚老木匠見見面,噢,還有程叔。羅元良已經沒有親人,雲山牧場這邊的人算是他的家人,勉強可以見證他和諾敏的婚事。

  袁寧想想覺得大家聚在一起挺難得的,索性把相熟的、親近的人都請了過來,好好地相聚一次。於是章家這邊人齊了,袁波那邊人齊了,韓家那邊也齊了,還有費家的、虞家的,學校的、牧場的——若不是牧場足夠大,還真沒法讓這麼多人齊聚。

  年輕的、體力好的,白天便開始爬山,晚上直接住在山上。

  山上視野好,風光也好,到中午到了山頂,明晃晃的春日陽光從雲間灑落,驅散了縈繞在遠山之間的雲氣。

  一棵老樹長在接近山頂的地方,高高地聳入雲霄,一點都不畏懼山頂的嚴寒。它的根扎得又深又穩,樹幹又粗又壯,上面有著經年風雨留下的傷痕。袁寧拉著章修嚴爬到樹上,舉目望去,遠處的山色漸漸染上了嫩黃和淺青,帶著木葉清香的空氣變得清新又舒適。而在山與山之間,一片片糙地上綴滿了各色野花,像是一張絢麗多彩的錦緞裁成了一片又一片,或遠或近地鋪在大地之上,即使只是遠遠地從上往下眺望,也能看見蜜蜂和蝴蝶在上面飛舞的身影。

  袁寧說:“大哥,我們接下來還去昌滄對嗎?”

  章修嚴點頭。

  袁寧轉頭:“以後還去別的地方嗎?”

  章修嚴說:“去。”

  袁寧抓住章修嚴的手:“大哥,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對不對?”

  章修嚴注視著袁寧稚氣褪盡的臉龐,點了點頭,輕輕地親了袁寧一下:“對,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袁寧摟住章修嚴的脖子,把腦袋埋進章修嚴頸邊:“我小時候每一年都許這樣的願望。”他兩眼發亮,“希望能和大哥一直一直在一起。我在沙漠那邊看到昌滄人祭祀的時候想到了一些事。事實上就像大哥你說的那樣,很多事情是不能靠許願去實現的。但是不管是祈禱也好、許願也好、進行一些古老又莊重的儀式也好,其實都是在確定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告訴自己應該怎麼做、告訴自己要堅定不移地往前走。大哥,我想和你一起去做所有我們想做的事,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我全都不管。”

  章修嚴“嗯”地一聲:“我也不管。”

  兩個人坐在樹上膩歪了很久,看了落日,吃了晚餐,悄悄溜出去找白虎和小黑它們玩。有小黑和樹人它們在,袁寧放心地把人參寶寶們領了出來,讓它們看一看夜晚的森林。

  人參寶寶們很高興。

  第二天一早袁寧醒來的時候聽到人參寶寶們趴在窗邊,興奮地指著窗外又蹦又跳:“天亮了!天亮了!”一轉頭看見袁寧坐了起來,它們齊齊蹦下窗台,跑到袁寧和章修嚴窗邊,口裡繼續強調,“天要亮了!”

  袁寧朝它們一笑,看向窗外。

  窗外天還沒徹底亮起來,只有天邊露出了微微的白。天上看不見半點雲翳,彎彎的月牙還掛在那兒,仿佛想要和暖洋洋的朝陽見上一面。

  袁寧笑著說:“對,天要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學卷·完

  【昌滄卷】

  第249章 麻煩

  “怎麼還不來啊?”略顯陰暗的辦公室里, 一個老頭兒苦惱地摸著腦袋, “外面的人都在那鬧騰好幾天了, 那位新人怎麼現在都沒到?”

  邊說著話,老頭兒邊摸了摸腦袋, 把頭上的假髮給扒拉下來,煩躁地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他們這瑣事一堆問題一堆,誰都嫌他們煩, 覺得他們是狗皮藥膏,這裡黏一下那裡黏一下,還甩不掉!等出了問題吧, 他們又想起這邊來了,這不, 門口那堆人已經在那堵了三天了!

  老頭兒對面坐著個中年人, 拿著根老煙在那裡抽。別人都抽時興的盒裝煙, 包裝不是大紅就是大金,看著不是特別喜慶就是看著特別有錢, 專招男人喜歡。夾手的地方吧, 還做了軟乎乎的過濾嘴,抽起來又舒服又有格調。他吧, 就不愛那個, 他愛抽老煙、喝辣酒, 要的就是這辣傷喉嚨的感覺。

  辦公樓本來就破舊,裡頭的辦公室也狹窄,他們還把窗簾給拉了一半, 屋裡暗得很,老煙辣鼻的煙氣在屋裡瀰漫,令屋裡兩個人的面容都變得朦朦朧朧的。

  老頭兒忍不住再一次開口:“那新人真的回來嗎?聽說人家是首都大學的高材生,怎麼瞧得上昌滄這邊。以前多少人被安排到這邊就直接跑了,老師是這樣,醫生也是這樣。”

  中年人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陣白霧。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我們這可不一樣,把你安排來了你不來,以後可就斷了這條路子了。”

  老頭兒不以為然:“我怎麼聽說人家家裡還不簡單?”他被煙嗆得有點難受,擺擺手說,“你少抽點行不行?天天抽,也不怕把肺抽爛了。”

  “嗬,家裡不簡單還能安排到這裡來?”中年人嗤之以鼻,“我剛來時,你不也覺得我家裡不簡單?現在怎麼樣?我都窩在這裡多少年了?”

  老頭兒不吭聲了。

  兩個人一個不開腔,一個人抽悶煙,屋裡頓時安靜下來。

  正沉默著,辦公室門被人敲響了,是在外面擋著的小年輕。小年輕剛出校門沒兩年,還是有幹勁的年紀,雖然被分配到偏僻的昌滄這邊,他還是認真完成著自己的工作。於是部門裡什麼難事雜事,一般都是他被派出去扛著。

  老頭兒眉頭一跳,開口問:“怎麼了?外面那些傢伙又來了?

  小年輕忙不迭地搖頭,臉上還帶著震驚之色,猶豫著回答:“他們早就來了,一大早就坐在那裡堵著門。不過剛才來了一個年輕人,他坐到那些人身邊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那些人就跟他走了。”

  老頭兒和中年人也是一驚,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裡的驚詫。因為那些村民最近總堵在門口,他們上班都得繞後門進來,就怕被他們給堵著了。

  這些人堵在門口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開春時他們養的家畜得了病,防疫指揮部門帶人去把他們家裡的家畜都撲殺了。

  若是按正常程序走,證明了確實有病,殺了家畜賠了錢,也沒什麼好鬧的。問題就是這裡頭出了點問題,那次撲殺沒按正經程序走,也沒與對方商量,對方一年的生計沒了著落,可不就天天來鬧嗎?

  防疫指揮部門那邊把事往他們這邊一推,他們就倒霉了,被他們給鬧了整整幾個月。

  中年人摁熄手裡的煙,追問:“那年輕人是我們這邊的人嗎?”

  小年輕說:“不是,看著是外地的。”其實小年輕也不是把所有人都認全了,可想到那年輕人的長相,他就覺得肯定不是本地的,本地真要有那樣的,誰會不認識呢?

  想到這裡,小年輕又繪聲繪色地說起剛才的事:“那年輕人看起來比我還小几歲,可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後他們就不鬧了,後來也不知他們到底聊了什麼,他們就跟他走了。”小年輕說完,臉上帶上了顯而易見的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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