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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白他一眼,驃騎將軍夫人沈喬氏已經被下旨厚葬於沈家祖墳了。

  由香兒和小跟班護送出城行喪葬之禮,而沈南山自始至終沒有露面。

  棒!

  我忍不住在心裡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不愧是我男人!

  我問大兄弟,你還回太醫院嗎?

  大兄弟叼著根草芯,頭搖得像撥浪鼓:「太醫院俸祿又低壓力又大,我可不回去了。」

  我說好,那我們一起干一番大事業吧。

  大兄弟:??

  我和大兄弟去了一個偏遠的小城,盤了一家醫館。

  從此,那座小城裡多了一家名叫「保安堂」的醫館,也多了一位並不常常給人看診的許大夫,和一位妙手回春的白大夫。

  啊,對了,大兄弟的名字叫白奕辰。

  每次我倆捧著一大碗飯蹲在醫館門口的台階上扒拉時,他總是會同我傷春悲秋。

  「當年我還是個太醫的時候,那可是太醫院一枝花!宮裡的娘娘們都可稀罕我了!你是不知道……」

  我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感情你們都喜歡給皇上做綠色的帽子?

  「唯獨皇后娘娘,她稀罕沈將軍,看不上我,我去她宮裡請脈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嗯,我知道他稀罕沈南山。

  「這皇后娘娘似乎也看不上你啊。」

  嗯,你說得對。

  「你但凡去趟皇后宮裡,總得掛些彩回去,可都是我給你包紮的。」

  我謝謝你啊。

  「所以我說,你怎麼當初瞎了眼,嫁了沈南山這種男人啊?」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他非但不幫襯你,你掛了彩,他倒反過來斥責你?」

  也許這就是男人吧。

  我聽得煩躁起來,夾了塊肉塞進他嘴裡。

  他會意,閉了嘴。

  我低著頭,繼續扒拉碗裡的飯。

  前塵往事隨風了,他沈南山憑什麼霸占著我的人生?

  我偏要忘記這個人。

  大兄弟醫術高超,再加上相貌著實是精緻出眾,於是我們剛來兩個月,他便以一百八十碼的速度在十里八鄉躥紅。

  我倆蹲在鋪子門口吃早飯時,路過的買菜大嬸都會甩著包頭巾子沖他甜甜地喊一聲「白大夫,早啊」,還會順手塞給他一捆小青菜或是幾隻甜鴨梨。

  他笑吟吟地和大嬸們說笑搭話,我默默地把東西都拎進後廚——今天的午飯菜錢又省了!

  我的口吃症逐漸好轉了。

  可以肯定喬煙兒並不是先天口吃,許是性格使然。不過遇上我這麼個沒羞沒臊又話癆的性格,她就是個啞巴,我也得想盡辦法給她治好!

  大兄弟一邊配藥一邊打趣我:「我原以為你說你懂醫術是扯謊騙我,想不到你還真有兩下子啊。」

  那是——我那堆起來比我人還高的教材,是白花錢的嗎?!

  只可惜西醫在這個世界裡局限太多,我實在是施展不開——所以大多數時候,看病問診還得靠大兄弟。

  東村的張大娘扭了腰,得針灸,大兄弟背著藥箱哼哧哼哧跑到東村去;西鎮的薛女娃上吐下瀉高熱不退,半夜裡來敲門,大兄弟扛起藥箱外衣也來不及披就跟著跑出去……

  他說宮裡當差苦,如今的日子可比他在宮裡養尊處優苦太多了吧。

  我跟大兄弟說,你回宮去吧要不?

  大兄弟把一顆銀杏果丟到我頭上:「你那小女使一定是告訴別人我也死了,我如今回宮去,那得嚇死太醫院多少老不休?」

  我一聽也對,順嘴回道:「行吧,那你就留下來給我做長工吧。」

  大兄弟突然就笑了,連聲應和:「好嘞好嘞老闆娘。」

  我聽得有些飄飄然。

  外頭一疊聲喊了起來:「白老闆,白老闆——白大夫!」

  大兄弟丟下藥杵迎上去。

  來人滿頭的大汗,臉上赤紅赤紅的,看來是飛奔而來。

  大兄弟忙問他怎麼了。

  「俺,俺家娘子生孩子,穩婆說她——孩子胎位不正,得扎針啊!」

  我用胳膊肘推了推大兄弟的背,躲在他身後壓著聲音問:「你在宮裡給娘娘們接過生沒?」

  大兄弟咳嗽了兩聲。

  我福至心靈——這貨沒有。

  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雄赳赳、氣昂昂——我,許筱熙,經歷過漫長的醫院見習與實習,什麼場面沒見過?

  我輕輕嗓子,昂首闊步從大兄弟後面走出來,手一揮——走!

  彼時天已經擦黑,大兄弟一手提溜著藥箱一手提溜著我,跟在那來請大夫的人後面,疾步走著,還是放心不下地悄聲問我:「你行嗎?」

  「你覺得我行嗎?」我反問。

  「我覺得你不行。」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

  見到那產婦時,她正閉著眼睛直喘氣,兩個穩婆圍在她床邊嘰嘰喳喳。

  我連忙吼了一聲:「安靜!」

  穩婆們討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大兄弟躲在門框外頭,偷偷盯著我看,不知道是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

  我從大兄弟肩頭扒拉下藥箱,大步走到產婦跟前。

  她的情況比我想像的要糟糕。

  許是生產時間太長,羊水已經很少很少了,甚至還有些變了色。產道開放情況也不好,就算孩子胎位是正的,想必還是會難產——我最擔心的,還是這孩子再生不出來,怕就是要活活憋死在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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