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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途斜眼瞧她,用酒葫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醉醺醺地指著門口,大聲道:“此事易爾!一群臭丘八,敢攔駙馬,駙馬一怒,使其血濺五步,看誰還敢攔!”

  “殺……殺人?不成不成,”宋致對竇途這種古代人不把人命當回事真的很頭疼,自從她看見那些燒焦的死屍之後,她已經連續半個多月不敢吃肉了。殺人奪門,不說她做不做得到,就算做得到也不能這麼做,天子讓她閉門自省,她還越獄,把陛下惹毛了小命不保啊!“我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

  宋致回鸞和閣轉了一早上,沒想出什麼辦法。咸寧公主回來時聽余度說起竇途給宋致出的主意,好笑地道:“竇錄事膽敢出這等主意,就罰他一天不許飲酒!”而後進門看宋致正跪坐在窗口,迎著窗子投進來的光,眯著眼睛走神。

  近午時分的陽光並不熱烈,把她罩在光影里,神思不屬的側臉顯得柔軟,咸寧公主止步看她,腦子裡卻浮現了每天晚上她的睡顏,眼睛一眨,將眼底的光亮收了些許。她走到宋致身邊,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含笑道:“駙馬不開心麼?”

  宋致臉上一驚,轉過頭看見隱沒在黑暗屋子裡模糊的人影。她使勁眯了眯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適應昏暗的光線,她看見咸寧公主對她笑,說話輕聲溫柔,像羽毛落地似的。她咳嗽了一聲,起身行禮道:“公主回來了。”

  毫無預兆,咸寧公主忽然伸手,撥弄起宋致額頭上垂下來的一根細絲,宋致嗅到她袖口的粉香,驚訝地捉住了咸寧公主的手,眨著眼睛奇怪道:“公主袖中是什麼薰香?很好聞的。”

  咸寧公主一僵,收回手,把細絲扔掉,轉頭低聲道:“這是蜀中進貢的薰香,名叫‘桃花引’,香味淡然,久久不散。椒房殿那位給了本宮不少,若是駙馬喜歡,就讓珺珺拿給你吧。”

  宋致被“椒房殿”三個字吸引,沒注意咸寧公主微紅的耳根。椒房殿是大陳歷任皇后的居所,椒是多子之意。咸寧公主對皇后好像也沒那麼親近,每次提到皇后都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她今早進宮問安,原來是碰見皇后了。

  “多謝公主。”拉回思緒,宋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確實挺喜歡香料的,在古代純天然無污染的香料尤其是川蜀進貢的,都是精品。

  咸寧公主說完才想起來,桃花引是女孩子用的,可宋致現在的身份不太適合用這種香料,但是話已出口,總不能說不給吧?她只好道:“駙馬,你若出門便少用些桃花引,這薰香淡味清甜,多為女子所用。太過脂粉氣了引人注意。”

  宋致覺得有道理,她嘿嘿笑道:“若不小心引起懷疑,臣便推說是公主常用,臣常侍公主身邊,沾染香味也很正常。”

  好好的一個駙馬天天跟公主身邊跟到沾了薰香,難免會被說閒話,可宋致的閒話也不少了,光張賀在朝堂上說她是個斷袖,此事恐怕為人詬病。咸寧公主既來之則安之,不再說什麼了。

  用過午膳之後,宋致開始讀書。她最近發奮圖強,下午跟著咸寧公主讀書,早上和傍晚練劍打基礎,努力讓自己成長起來。

  前世的宋致見識遠,知識豐富,對這些計謀策略知道的不少,就是臨場應變能力比較差。她在書中找著類似現在處境能用上的謀略,有時候會拿來一些左伯紙塗塗畫畫。珺珺看她不把紙張當回事,略心疼地提醒她:“駙馬,左伯紙十刀五百錢,很貴的。”

  此時一頭羊價值九百錢,一頭牛二千五百錢,一匹馬十千錢,一刀紙就是一百張,十刀是一千張,一千張紙快趕上一頭羊的價錢了。公主府是不缺這點錢,但是宋致寫了就隨便丟,看起來很浪費,所以珺珺才提醒她。

  “啊,不好意思。”宋致停下筆,想了想,讓珺珺拿竹簡來。現在的人大多用竹簡、帛、左伯紙這三種東西寫,朝廷官員都用竹帛,其實不是用不起紙張,紙張已廣泛流傳了,可是不容易保存。

  在一邊喝茶看書的咸寧公主把宋致和珺珺的話都聽進耳里,放下了竹簡,揉了揉額角,對宋致道:“你在寫什麼?”

  “臣在研究一個問題。”宋致把坐墊往前挪,靠近了一點咸寧公主,她道,“法家說,均衡制人,以利誘之。如今陳國文人與武人互相制衡,文人看不起武人粗鄙不堪,武人見不得文人陰謀詭計,此是制衡之道。但武人雖掌兵事,也有忠義儒將,武人雖危,可世家把持士人晉升,將人才盡歸門下,又有才智野心,為禍更大。”

  “嗯。”咸寧公主點了點頭,滿意宋致的機智聰慧,“的確如此。”

  “人才之所以依附世家,或者是從世家所出,其實究其原因就是世家掌握了大量的教育資源,他們家學淵源深厚,能夠接觸寒門子弟接觸不到的。寒門若想學習,必然要低頭依附世家,如張賀等人,便是明例。”宋致講得頭頭是道。

  咸寧公主看她故作冷靜的模樣,心中暗笑,面上還是順著她:“那駙馬想出辦法來了麼?”

  “要讓天下人都能得到讀書的機會,就得打破世家對讀書的壟斷!而若能輕易複製書籍,廣發書冊,讓利與民,則世家便不足為慮!”宋致又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臣思前想後,有一神器,殺傷力極強,能夠讓世家陷入困境,再也不能跟陛下搶人才資源!”

  咸寧公主見她已經湊到身邊,還一臉神秘表情嚴肅,很配合地也低下頭,肅然小聲問道:“駙馬,是何神器,竟然如此厲害?”眼底卻笑意盈盈,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公主,請借您的印璽一用。”她結下自己駙馬都尉的印綬,伸出手跟咸寧公主討要她的金印。

  越發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是咸寧公主還是解下了金印遞給了宋致。宋致把兩枚印章合併在了一起,亮出有字的那面,指著上面的字道:“公主請看。若是能夠把每個字都刻出來,像印章一般,排列成一段話,再用墨水塗刷,白紙覆蓋,那不就成了一篇文嗎?”

  其實就是印刷術,宋致前陣子抄書抄到快吐了,一直在想有複製的印刷機就好了。剛才想著怎麼對付張賀,從張賀身上想到寒門與世家的事,再從世家想到教育資源壟斷,最後靈光一閃,說不定把印刷術提前弄出來,能讓公主對她刮目相看。而且這還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天下的人都能讀上書,那她就能像畢升一樣,名垂千古啊!

  宋致美滋滋地想著,咸寧公主盯著那兩枚印章目不轉睛,笑容漸漸沒了,眉頭攏起,臉色陰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會兒殺機畢露,一會兒愁容淡淡,一會兒臉色鐵青。最後,歸於平靜。

  咸寧公主垂下眸,把玩著兩枚印章,看著一枚寫的是“尚咸寧公主駙馬都尉”,一枚是“咸寧公主”,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她表情嚴肅地望著宋致道:“駙馬,此事事關重大,你不能對第三個人說起,一點都不要泄露,否則你的小命,連本宮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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