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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寧公主的生活很平靜,從前在宮裡就是這樣,現在只不過是換到了宮外,多了自由。成婚的時候,天子賜她孤本名書十二卷,名畫字帖五十張,還有七七八八的書,填了一整個架子。大將軍也送了她不少的書籍,宋謙這個老狐狸下聘禮的時候更是送了三車。咸寧公主很滿意這種無人打攪的生活,早上練劍,下午讀書,晚上下棋,實在舒服。她每天聽竇途講駙馬在梧桐園天天打聽公主去哪兒了,好像很著急的樣子,面上總會露出微笑,在竇途眼裡,有了幾分的少女的狡黠,連陪著下棋的余度都忍不住搖搖頭,笑公主御夫有術。

  “駙馬今天還在抄書,不問公主在哪了,老老實實呆在梧桐園養病。”白柳過來匯報了。

  咸寧公主捏著黑子,在棋盤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似乎沒有聽見白柳的話。

  竇途在旁邊拿著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笑道:“駙馬估計是想明白了,公主在晾她呢。說不定這會兒正從書里查計策,想博公主原諒。”

  “公主用心良苦,只希望駙馬不要辜負公主對她的栽培啊。”白柳深以為然地附和道。

  咸寧公主落下一字,圍困住了余度的大龍,微微一笑,問道:“舊年,你認為呢?”

  “駙馬的聰明與認真自然無話可說,只是這心性有待磨練。公主先施以恩惠,給予關懷,駙馬困頓疾苦中,得遇公主,自然不得不依賴生存。公主的寵與罰,都是為了讓駙馬更加信賴公主,看來公主深得《韓非子》的三昧啊。”余度的八字鬍隨著他開口,一抖一抖的,顯得詼諧。

  咸寧公主笑道:“對她好,是為了讓她感激和附從,對她嚴厲,是表示親近,也是對她好的一種。對一個人好有很多種方法,不一定是一味地遷就。本宮是真的希望她能倒向本宮,為本宮所用,不要成為敵人才好。”

  “駙馬的忠心毋庸置疑,她對公主的好感甚於生父宋謙。”竇途插嘴道。

  白柳卻蹙著眉道:“可她連生父家族都能拋棄背叛,往後真的能一直聽從公主之令嗎?”

  余度起手落子,替咸寧公主回答了這個問題:“背叛了家族還有活路,背叛了公主,恐怕世間就容不下她了。當年武鄉侯不正是棄家投了文帝,屠殺親族,文帝還說誇他大義滅親呢。”

  雖然把咸寧公主比作文帝不合適,但在場的人都沒有反對,默認了這個說法。余度說的是文帝時期,有漁陽太守造反,幽州震動,反賊洶洶,攻破了好幾個郡。漁陽太守的三子沒有從賊,反而上書文帝,請求領兵平叛。當時幽州牧不顧眾人反對接納了漁陽太守三子,給他精兵一千,結果他直搗黃龍,把太守的親族全部抓起來,然後當著漁陽百姓的面殺了個乾淨。後來此人表功封了武鄉侯,文帝讚揚他是大義滅親,忠心良臣。

  眼見天又要黑了,咸寧公主起身準備離開藏書樓,卻見家奴匆匆趕來,急切地稟報:“不好了!公主,張左監帶人來抓駙馬了!”

  咸寧公主弄不清楚情況,掃了一眼三位心腹,很顯然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尤其是余度,咸寧公主把監視張賀的任務給了他,突然出這麼一檔子事,他要負很大的責任。

  他當即道:“臣先去看看情況。”

  咸寧公主點了點頭,等余度帶著人去查探情況,她才對白柳道:“去給良鄉侯府遞句話,就說本宮對他們很不滿意。”

  白柳應喏,領命而去。只剩下竇途一人,竇途一改流里流氣嬉皮笑臉,變得凝重和嚴肅,他對咸寧公主道:“臣以為公主一定不能讓張賀把駙馬帶走,且不說駙馬身份不能暴露,若是廷尉府今天從公主府帶走駙馬,陛下會不會責難尚不必說,單是朝中就會引起慌亂。小小廷尉左監今天能拿駙馬,明日就能拿公卿王侯。總之,駙馬不能跟廷尉府的人走,這是公主的臉面,也是打亂陛下部署的危機。”

  本來對此還不生氣的咸寧公主聽了這番話,眉頭緊鎖,臉色一沉,快步向梧桐園的方向走去。

  冷冷清清的梧桐園此時很是熱鬧,張賀領著廷尉府的人堵在了梧桐園的門口,明安帶著幾十個人高馬大的親衛刀劍出鞘,隱隱和張賀對峙。余度和宋致都在,咸寧公主遠遠就看見人群中矮小消瘦的駙馬,近了一些就能聽見她說的話。

  “……張左監說本官是殺害五公子的兇手,可有證據?若無證據隨意拿人,可是欺君!”宋致臉上生起薄怒,用力地甩了一下袖子,“既然你說私情歸私情,公事歸公事,那就請張左監把證據拿出來,還有廷尉府捉拿本官的文書,否則,光憑你帶人闖公主府的罪名,就足是死罪!”

  她拔高了聲音,語氣里透著憤怒與威嚴,一時間鎮住了廷尉府的人。咸寧公主腳步漸漸放慢,停了下來,關注著宋致和張賀的僵持。

  張賀的臉在燈火下晦暗不明,冷漠而不近人情。他冷靜地望著宋致,盯著她蒼白慌亂的臉,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卻很快地湮滅。他平靜地問道:“敢問駙馬,您戴了多年的那枚青鯉玉佩呢?”

  “青鯉玉佩?”宋致腦海里浮現一塊狀似錦鯉的天然玉佩,她記得宋放時常帶在身上,好像很愛惜。當初宋放死時,他身上可沒有青鯉玉佩,宋致匆匆忙忙就進了咸寧公主府,哪裡有時間去想那枚玉佩在哪。她只好道,“不知道丟在哪裡了,許是被人偷了也不一定。”

  “是被五公子偷了吧?”張賀冷笑道,“臣還記得,當初在名揚湖相遇時,駙馬就一直戴著那枚玉佩,當時駙馬還跟五公子說,因為那是你們宋家祖傳的東西不敢弄丟,所以特地掛在頸上。怎麼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駙馬在這半個月裡,一句未提?”

  宋致哼了一聲:“本官的玉佩丟了很久了,總不能逢人必說吧?”

  “可臣去城中駙馬常去的地方都打聽了,駙馬在與公主成婚前一天,可還戴著青鯉玉佩去了一趟布莊。布莊的掌柜因為在取蜀錦時不小心碰到了駙馬,還看見玉佩在。又是在同一天,五公子接到一封信,梳妝打扮歡歡喜喜地出門,而後五公子消失不見,連駙馬的玉佩也一起不見了,難道說,五公子偷了駙馬的玉佩,逃之夭夭了嗎?”張賀步步緊逼,眼神凌厲,“臣之前與駙馬在酒肆中聽人談五公子,駙馬卻說和五公子許久不見印象模糊,可是布莊的人說駙馬買的錦最後是春風閣的人取走的,駙馬談及五公子,或是含糊其辭,或是顧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心虛遮掩,又是什麼?”

  宋致沉吟半晌,抬眼和張賀對視,她道:“就算是本官說謊,青鯉玉佩也丟了,那這能說明什麼?五公子失蹤是本官所為?可笑!本官能把五公子一個大活人藏哪裡去?藏公主府嗎?還是已經化為灰燼的司徒府?”

  張賀忽然笑了,他一笑起來,臉上的冰霜瓦解了,使得他風俊神朗的臉更加明媚動人。

  宋致覺得奇怪,想不通他在笑什麼,沉著臉道:“張左監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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