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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無他,姒昊派遣尋雲息和鬲青然率軍,極力攻打晉夷軍統帥姜寒所在的隊伍。見到敵軍氣焰囂張,危及自身安危,姜寒臨陣膽怯,跑了,把數千士兵丟在戰場上。

  仗才開始打,統帥跑路了。

  任嘉跳上戰車,砍死一位殳兵,一腳把御夫踹下,占據敵車為己有。

  四周敵軍殺得七零八落,任嘉安然坐在敵車上,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好車,車還很新,還是輛造價不菲的戎車。

  任嘉打量四周,他的士兵俘獲戰車不少,一輛輛看著都那麼漂亮,簡直令人狂喜。他遠遠看見虞君的嗣子虞戍北過來,他豪爽說:“晉朋真是慷慨啊,哈哈哈,給我們送戰車來了!”

  虞戍北坐在一輛馬車上,他模樣清悠,仿佛是來兜風,他笑道:“嘉公子,何止送戰車,甲冑盾牌遍地都是。”不只虞戍北悠閒,他身後跟隨的兩隊士兵看起來也皮甲整齊,沒怎麼參與戰鬥。

  在姒昊的指揮下,任兵是先鋒部隊,虞兵則次之。誰想這一戰的晉夷軍如此不堪打,只是一擊就潰敗了,虞戍北沒有伸展拳腳的機會。

  “哈哈,齊辰和昆極他們也收穫不少,我看他們殺往敵營去了。”任嘉搶得這十來輛戰車已經心滿意足,至於敵營里的財資,就讓別人分去吧。

  這一戰真是驚喜,除去要痛哭流涕的敵軍外,皆大歡喜。

  “前方好像有鼓聲,去看看。”虞戍北耳朵真靈,他命令馬夫前進。

  依齊辰的戰利品,也是虞戍北的。他們都是虞軍,他們兩人還是打小的玩伴,感情深厚。

  鼓聲如同雨點,任嘉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鼓聲的方向。那是晉夷退兵的鼓聲,從西面原來,離得很遠了。

  這一戰後,晉夷軍退縮回山陵,姒昊的帝軍和友軍止步於山陵外。山陵裡邊地勢複雜,尚未探查,怕中埋伏。姒昊駐紮在距離尋丘數十里外的一處無名小山丘上,友軍環繞四周安營。

  天近黃昏,士兵休戰,吃個晚飯,慶祝勝利。

  夜晚,將領們聚集在姒昊的大帳內飲酒,交談。他們驚訝於晉夷的失誤,如此重要的戰事,軍隊指揮權卻交予一位如此懦弱、無能的人。

  “聽聞晉朋昏聵不管事,我原先不信,看來真是這樣。”規君搖了搖頭,將一尊酒飲盡。

  “這次他們吃了大敗仗,下回就將晉矢烏給派出來了。”依齊辰覺得晉朋再昏庸,也該被這一次慘敗震驚。

  “怕他作甚,也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任嘉反倒期待晉矢烏出戰,他們有姒昊,不怕他。一次次擊敗晉矢烏,能好好得給晉夷那些屬國敲個醒。

  “等晉朋醒悟,派人去北狄將晉矢烏叫回來,說不準我們早把尋丘攻下來。”鬲青然摸摸下巴,嘴角掛笑。如果晉夷軍的統帥還是像今日這般無能,又如何守住尋丘呢。

  “他怎會在北狄?”昆極感到不可思議,正值晉夷用人之際,卻將晉矢烏給派到遙遠的北狄去。

  “帝邦而今天怒人怨,奸臣當道啊。卿臣酉異和晉矢烏不合,挑撥他們父子關係,在晉朋耳邊進讒言,晉朋便把晉矢烏趕去北狄打仗。”虞戍北說的這些話,也就昆極不大清楚,其餘在座的都已知曉。

  帝邦裡邊的情況,姒昊早已派人探明,並且告訴了友軍。昆極來得晚,他路途遠,開戰前夜才抵達,由此他沒聽到眾將領關於帝邦的討論。

  以前人們打仗,拉出隊伍,胡亂打成一團,根本不會去打聽敵軍領兵是誰,對方勢力內局勢怎樣。姒昊會,他會打聽得清清楚楚,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有子族商隊在為姒昊效力,他們到帝邦貿易,同時充當姒昊的眼線。這些子族商人交遊廣泛,在帝邦里消息靈通,他們收集信息,一一回饋給姒昊。

  敵軍打仗像只無頭蒼蠅,姒昊卻把對方摸得門兒清,尤其遇到不成器的對手,簡直吊打。

  昆極聽完虞戍北的陳述,心中讚嘆。他瞅眼淡然飲酒,和蘇卿低語交談的帝昊,心想,幸好沒與他成為敵人,否則這將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敵人。

  **

  芒川一役,果不其然,震驚了帝邑,同時也驚動了天下方國和部族。

  大敗的消息傳回帝邑,酉異著急得要死,他外甥姜寒居然棄軍隊不管,只顧逃命,導致大潰敗。帝邑的大臣們議論紛紛,憤怒不已。在這種情況下,酉異覺得這事誰都可以知道,但不能讓晉朋知曉。

  萬幸其他大臣不容易接近晉朋,酉異會攔擋,他只手通天。芒川大敗後好幾天,晉朋還在丹宮裡醉生夢死,直到一位老秉臣冒死闖入稟告,把晉朋嚇得酒醒。

  晉朋大怒,將酉異喚來一頓咆哮。酉異老淚橫流,把責任都推給了士兵潰逃,不聽指揮。晉朋不理朝政多年,不知酉異說的是實是虛,不過他倒是明白一件事,姜寒就是個廢物,該換統帥了。

  當日,晉朋便就派人去北狄,追趕還在路上的晉矢烏。

  晉夷軍經過角山和芒川的兩次大敗,傷了元氣,尋丘岌岌可危。一旦尋丘被攻下,帝邦的東南將像殼剝皮的雞蛋,失去捍衛,袒露在敵軍眼前。河洛那些原帝邦的甸服之國,等待這一刻已多時,必會撲上來狠狠撕咬。

  晉朋讓侍衛將他的袞服,寶劍取來,他穿戴好衣物,走出數月未離開的丹宮。晉朋前往南郊的觀象台,他需要帝巫的指引,雖然近些年來,他變得猜忌多疑,對帝巫也不再那麼信任。

  酉異陪同晉朋前去觀象台,往時,他也是晉朋與巫辛之間的傳話者。

  晉朋和酉異站在木殿外等候,侍女進木殿稟報巫辛。巫辛一天之中,難得有清醒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睡夢中。這次,巫辛清醒,她坐在殿中,正在等待晉朋,她已知道他會到來。

  木殿燎香,熟悉的氣味,讓晉朋有點懷念。他步入殿中,他的腳步不再剛健,以致蹬踏木梯,都需要酉異攙扶。長年累月的飲酒好色,損壞了他的身體,況且他也不再年輕,不是二十年前那個英氣逼人的射師。

  晉朋老了,他看著殿中蒙得嚴實的老朋友巫辛,覺得她也老了。哪怕她罩著厚厚的布帛,連一根手指都要藏起來,晉朋還是感受到她的老態龍鍾。

  他們就像一對步履蹣跚的老人,坐在一起憎惡著衰老帶來的無能和力不從心。

  和數月前一樣,相同的對話,再次展開。

  “他當真殺不死?”

  “他不懼刀劍弓箭。”

  “他是個人,又怎會不懼怕?”

  “他是天選之人。”

  木殿白帛蒙窗,光從絲帛中滲入,投照在華美的木樑,牆面上。巫辛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蒼老,帶著疲倦。晉朋的聲音急促而惱火。

  晉朋情急下,抓住巫辛的手臂,叫道:“巫辛,你說過,他渡不過濰水!他的屍骨會埋在他父親空蕩的墓室里!”

  布罩被扯動,露出巫辛一隻衰老得像雞爪子般的手,猛一看,相當嚇人。晉朋嫌惡地將手放開,他記得她曾經有一雙白皙、漂亮的手。他記憶不起那是哪一年的事,日復一日的飲酒,損害了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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