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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人不知。”

  確實,當初他也不知道黎家和洛家交情匪淺。

  洗浴完,遣退唐三,洛自醉倚在榻上,隨意地翻著書。洛無極趴在另一頭,拿著木炭作畫。

  宮燈中的火焰跳動著,光影疊移。洛自醉合上書,下顎擱在白玉枕上。

  洛無極停了筆,睇他一眼。

  “無極,上午我看你欲言又止,是不是想到什麼?”

  “我似乎聽爹提過封將軍。兩三年前,某天晚上和二伯一起探望爹的時候,爹問:逸最近如何?二伯說:戰事吃緊,還沒見新捷報。現在想起來,‘逸’應該就是封念逸。之後,便沒有再聽爹提過他的事。”

  逸?……封念逸和洛自醉當初果然交情很深。

  黎唯剛才就是要提醒這件事麼?黎家和封家是姻親,他和封念逸二人同年,自然來往多些。當初他說他們兩人從未見面,他卻知道他,恐怕便是封念逸的緣故罷。那時候他吃驚他失憶的事,大概也是驚於他居然忘記封念逸。

  確實,他不認識封念逸,明天若見了他,只會徒生些事情罷了。

  究竟該不該去?洗塵宴上,遲早也要見的。

  正想著,洛無極捅了捅他的腰。

  洛自醉支起身,便見一大張遮住他身形的白紙上,數隻玉兔或蹦或跳,栩栩如生。

  洛無極自紙後探出頭,笑道:“怎樣?”

  很有天分。洛自醉點頭道:“不錯。”不過,這些日子,他怎麼總是畫兔子?白的、黑的、赤的、靛的……

  “給你。”將畫捲起來,洛無極難掩高興之色,道。

  洛自醉恍然大悟,他說過自己本身是十八歲,想來洛無極以為他屬兔,不過——“多謝了。不過,我不屬兔,原本屬龍。”

  洛無極笑容微滯,皺皺眉:“那我再畫。”

  見他轉身又拿起木炭,洛自醉笑道:“無極,依你看,明早去是不去?”

  “你不是想去麼?”

  “……”

  “我和皇戩想看那慶歸典,你想看看封念逸,不是麼?”

  “是啊。”想知道那個人究竟長什麼模樣,想知道那個人是洛自醉的什麼人,想知道……他是不是能像成為洛家人一樣,接替“洛自醉”成為封念逸的知交。

  生死之交……

  是嚮往的,卻又擔心的。

  罷了,遲早也會見面。下朝那會,人不多,洛家眾人都在場,黎巡、黎唯也在,還好說一些。若在洗塵宴上出了什麼紕漏,周家、簡家那些人可都看在眼裡。

  還是,去吧。

  一早,洛無極和皇戩便有些躁動。洛自醉練武的時候,他們雖也在旁邊練習拳法,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連平日好鬥的氣氛也淡了許多。

  到早膳時更是食不髓味,坐立不安。

  兩人從未見過慶典場面,定然十分嚮往。昨日洛無極也提到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洛自醉輕嘆,道:“兩位將軍何時入內城?”

  “這會兒怕已經到了。”皇戩答得很快,“父皇說,他們直接入朝,下朝再歸家。”

  偏偏早上問劍法套路之時,三問才答一句。他的回應還真是有選擇性。

  看來他們的心思早便飛到內城南門了。洛自醉暗暗搖首:“你們二人既想看,怎麼還不快趕去?”幸而今日因出迎一事,膳食司準備得早。現下樂聲還未響,應該還有些餘裕。

  “真的麼?”兩人興高采烈地跳起來。

  洛自醉點點頭,轉眼間那兩人就不見蹤影。

  沒多久,遠遠傳來悠長的號角聲,低沉,莊重。

  接著便是鐘鼓,一下、一下,回鳴著蕩漾開,幾乎響徹了整座徵韻城。

  而後便是笙簫和著編鐘的樂律齊鳴。

  在既威嚴又悠揚、典雅的樂聲中,洛自醉想像著那浩大的場面。內城外夾道引頸而望的民眾;駿馬上氣宇軒昂的兵將;內城城門上,金色輿蓋下的帝後和身邊一列列重臣;城門下,是輕語著的世家子弟和內眷。將士凱旋的氣派和榮耀,仿佛都近在眼前了。

  直到辰時末,鐘聲才歇了。上朝的鼓點一陣急過一陣,三次之後,趨於平息。

  他在書房看了一會兒書,洛無極和皇戩便興沖沖地跑回來了。

  兩人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便開始滔滔不絕。

  “幸好趕上了!正巧瞧見兩位將軍在內城門外下馬,行跪禮。父皇父後上前相扶。”

  “好隆重,人真多!外頭都是平民百姓,裡頭站的都是達官貴人。很多女眷都出門了。”

  “眾軍士那聲聲聖上、皇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回聲陣陣,仿佛都要衝破我的胸臆間了!”

  “看他們衣衫襤褸,塵土敷面,卻都精神抖擻,真是勇猛的好男兒!”

  “父皇當場給兩位將軍升了三品,賞所有將士銀兩,還給軍功突出者賜婚。”

  “對。好多披紅蓋頭的新娘子,以兩位陛下為證拜了天地。”

  ……

  兩人七嘴八舌地搶著說話。

  洛自醉見他們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只得聽著。直到他們講得盡興了,才讓他們去練字。

  皇戩練了沒多久,便抬首問:“太傅,今日要去乾泰宮吧,我也去。我想見見兩位將軍!”

  洛自醉點頭答應了。

  由於今早上朝較平常晚了一個時辰,洛自醉在巳時末才出風鳴宮。此前他還從未到過鳳儀宮以東的宮殿,看四周也有些新奇。洛無極已來過許多次,尋了條近道帶路。皇戩則早走慣了,一路仍然說著早上的見聞。唐三和田兒拿著兩個包袱,隨在後頭。

  到乾泰宮前時,洛自醉瞧見黎唯帶著瑣馨站在長廊上候著。

  乾泰宮建有東西兩條架在空中的長廊,西行武官,東行文官,長廊之間僅僅靠幾座廊橋相連。長廊自正殿延出,略有起伏,最高處離地面約有五丈,莊嚴氣魄,如空中走廊,十分壯美。廊下是片湖泊,此時正值初秋,睡蓮朵朵臥於水面,散發出陣陣清香。

  “拾月大哥。”洛自醉拾級而上,喚道。

  黎唯見他,淡然點頭:“你來了。太子殿下也來了。”

  “見過拾月君。”皇戩同洛無極行禮,一起站在洛自醉身後。

  這時,就聽得下朝的鼓聲響了。

  黎唯道:“我去前頭。”

  洛自醉笑著頷首。

  “都認識,何必分開?”皇戩不解地問。

  “自家人有自家話。”洛自醉笑答。洛無極則是又橫他一眼,哼聲以示輕蔑。眼見兩人又要開始,洛自醉沉下臉,兩人立即噤聲,乖乖地望著北面。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洛程、洛自清、洛自持、洛自節緩步走來。除了一身銀盔的洛自清,三人都著朝服。

  “爹,大哥,二哥,三哥。“洛自醉笑迎上前。

  “四弟。”洛自清高興不已,大步踏來,一把便將他抱住,而後鬆開,緊緊抓住他的雙肩,仔細打量了一番,“傷都好了麼?”

  “早便痊癒了。”

  “亦玄和二弟都不曾告訴我。直到方才,我才知道你受傷的事。”

  “大嫂和二哥若告知你,令你在戰場上難以保持平常心,豈不危險?”

  洛自清滿意地笑道:“沒事便好。的確,氣色比起入宮時又要好些。”

  洛自醉笑著望向洛自節道:“三哥,還是不願和我說話麼?”

  洛自節站得離他遠遠的,有些懊惱地將目光自他身邊收回,望向遠處。顯然,還在自責。

  “罷了。”洛自持冷道,“隨他去。”

  洛自醉想起自己還讓唐三與田兒提了包袱。回首接過那兩個包袱,遞給他:“這幾日忘了喚人捎帶回家。這是些靈芝、晴參、冰蓮,不知能否給娘補補。”

  “家中藥材甚多,你自己留著罷。”

  “多總比少好,二哥帶回去吧。”

  正說著,就聽黎巡道:“洛二!若你不想要,都給我好了!”

  聞聲望過去,黎巡如同往日一般,一身黑盔甲,一臉笑意,步伐矯健如飛。洛自醉笑道:“黎二哥,傷果真好了麼?”

  “你瞧好了麼?”黎巡笑應道,冷不防搶過洛自持手中的包袱,打開來瞧,連連大呼,“千年靈芝!冰蓮!萬年晴參!都是好東西!”

  洛自持冷瞪他一眼,丟給他一盒晴參,其餘都收好。

  黎巡笑著連呼吝嗇。

  洛程、洛自清、洛自節、洛自醉都禁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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