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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附和的臣子中有一人十分異類,眼神閃爍從始至終未發一言。

  對面蠻族王子盛氣凌人,即使被一邊使臣不斷提醒,仍舊我行我素,淫邪的目光在歌姬身上變換,台下一切被皇座之上的帝王盡收眼底。

  掌心下是冰涼的扶手,岑遠眼睫微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宮宴看過太多場,還不如暗衛稟報江翮的復仇史呢。

  百無聊賴之際,台下一聲大喝:“康立方,你真是膽大包天!”

  說話的正是眼神閃爍的臣子,岑遠翻翻記憶,好像是叫什麼胥進昆,沒什麼本事,弄臣一個。

  台下早就一片靜寂,樂音已經停下,歌姬宮人紛紛跪伏在地,花容失色。

  深知皇帝脾性喜怒無常,到這時竟是連句求饒都不敢。

  首當其衝的臣子跪倒在地,驀地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口中直呼:“陛下饒命!”

  空蕩蕩的大廳不斷迴蕩著驚惶的聲音,座上的帝王輕輕抬手,眾人一悸,連呼吸都是錯的。

  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做了什麼要孤饒命,膽子這么小,怎麼狗膽包天,嚇著蠻族王子豈不是你的過錯?”

  何曾想蠻族王子竟是大笑一聲,穩穩坐在席上,拍著胸脯道:“陛下,我蠻族都是勇士,怎麼會怕這文文弱弱的老頭子,這話你倒是說錯了。”

  正洋洋得意的王子沒看見,一邊的使臣早已臉色煞白,一顆心跌入谷底,他驚惶地看著王子,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

  嘴唇蠕動:沒救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聽見皇位上一聲輕咳,掏出袖子裡的錦帕,捂住嘴,右手卻屈指一彈,“噗漱”一聲,方才還在叫嚷的王子瞬間倒地,眉心一抹鮮紅,恰如其分地嵌著一顆珍珠,珠色飽滿瑩潤,本是純白色現在已被血液染成淺紅。

  兩邊侍衛將身體拖下去,動作乾淨利落,好似已經做過千八遍一般。

  第一次出使南朝的使者哆嗦著腿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咬牙硬挺著心裡後悔不迭,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霉,想起來之前前任使者的叮囑,這哪是脾氣不好,就是陰森古怪,一聲不吭就殺人,連眼珠子都沒眨,像是在碾死一隻螞蟻!

  再看看身邊其他人,已經司空見慣了的冷漠,使者高大身形蜷縮起來,只求陛下別看見他。

  時來運轉的,皇帝陛下將話鋒對準他的臣子,一開始想靠著舉報在皇帝面前混個眼熟的胥進昆早就頹然倒地,像是沒骨頭似的趴在地上,鼻腔里淨是濃重血腥味,經久不散。

  “你繼續說。”

  “是、是陛下……”

  嘴皮子結結巴巴將話複述出來,已是滿頭大汗,更別提確實說過這話的胥進昆,朝服暗暗濕下一塊,一股子尿騷味。

  惹得周圍人都受不住偷偷挪動,一來是噁心,再來就是害怕,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誰也不想做這殃及的池魚。

  結結巴巴的話聽個完整,岑遠忍不住笑了起來,面若美玉,陰柔的笑聲灌滿宮殿,撫掌有聲:“有趣,有趣!”

  他倚著皇座,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孤都好久沒聽到這麼有意思的事了,該怎麼賞你呢?”

  沉吟片刻,他道:“那就貶為庶民,全家充軍,還有你,舉報有功,賞你三百六十刀。”

  “陛下!”

  兩人皆厲聲求饒,岑遠不耐地揮揮手,金甲侍衛直接拖走,留下底下眾人,一片膽寒。

  明明殿內燃著碳火,身心卻如墜冰窟,座上的帝王仿佛笑面修羅,輕飄飄一個眼神便叫人肝膽俱裂。

  “陛下,蠻族與我朝素有隔閡,如今殺它王子,只怕邊關危矣!”

  關鍵時刻,一個不怕死的諫官冒出頭來,岑遠定定看他幾眼,漫不經心道:“區區蠻族何足掛齒,我南朝精兵良將難道無人可敵?”

  嗓音錚錚有聲,眸子環顧四周,所到之處一片寂靜,“哪位愛卿願為孤效犬馬之勞?”

  “陛下,臣願!”

  “臣願!”

  “好,傳我軍令,即日起南朝與蠻族開戰,不勝不歸!”

  ……

  城中酒肆。

  “他真這麼說?”

  下屬點頭,“據說這次是那位親征,算起來,那也算是他母族,果然不愧是瘋子,不管不顧。不曉得他是怎麼想的,大軍三日後出發,現下城中已是傳遍了。”

  男人點頭,頭頂黑色斗笠遮住他的臉,待下屬匯報完畢後,兩人在酒肆後樓分開。

  男人轉身進了青樓。

  房間普通,坐在凳子上沉思片刻,方才掀開遮臉的黑紗,赫然是早已離開的江翮。

  摩挲著手中念珠,心思百轉千回。

  三日後,軍中多出一個叫何水的男人。

  邊關,風沙漫天,氣溫陡降。

  數十萬士兵皆換上棉衣,主帥營帳,岑遠看完暗衛匯報的消息,將紙條扔進火盆,火舌騰地舔舐白紙,將之燃盡成灰。

  他眉眼帶笑,膚色粉白,裹著玄衣狐裘,若不是背景在邊關,只叫人以為是哪家貴公子。

  “咳咳!”

  樂極生悲,岑遠撫著胸口喘息未定,踏踏的腳步聲已到耳邊,營帳被人由外掀開,進來的男人身材高大,攜著一股凜冽的寒霜,瞬間驅散帳內叫人憋悶的暖氣,他道:“啟稟皇、將軍,今日蠻族將領阿依金氏已被臣一槍挑下,俘虜蠻族士兵三百五十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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