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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邵七一拍大腿,「死馬當活馬了!」然後終於想起來這事兒還要楊天雄說了算,轉身問:「楊捕頭,你說呢?」楊天雄其實是疑多過信,不過他們也確實山窮水盡了,而且不管怎麼說,邵七不能得罪,他既然有這個興致,就試試也沒什麼害處吧,於是他點了點頭。

  從捕房拿了被害者的頭顱骨,是邵子敬在記錄簿子上籤的名。風看著對邵七畢恭畢敬的兩個「檔案管理員」〈衙門裡的差役〉,心裡尋思道,不知這傢伙有什麼門道,司法部門的事也插得了手。

  邵七挾了那木盒問小風道:「跟我去我二哥那裡做好不好?就在湖邊,安靜又清幽,保證沒人打擾你。」

  「會不會太打擾你二哥呢?」風先看了看楊天雄,見楊天雄不置可否,才問了一句。差點要邵七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不會,我們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小風和楊捕頭跟著邵七來到離鏡平湖不遠的一個修在竹林里的宅院,在那裡風見到了一個很美麗的男人。

  「楊捕頭,小風,這是我二堂兄,邵靖軒。二哥,這位是六扇門的名捕楊天雄,這位是我朋友小風。我們有事想借用你這裡幾天,可以吧?」

  楊天雄有點狼狽地抱拳施禮,這男人太美了點。

  「對不起,失禮了。」風也歉意地說,這麼盯著人家看還真是有夠無禮,不過楊捕頭好像也有些失態了。「實在是沒想到邵七會有這麼漂亮的哥哥。」

  小風心裡暗嘆了一聲,自己的中文造詣真的有待提高,除了漂亮他實在沒有別的詞彙來形容這個男人,可是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漂亮這兩個字太膚淺、太沒氣質了,用來形容這麼有氣質的人,他都怪不忍心的。

  「接下來的幾天可能要打擾你了。」

  「怎麼會?」那個漂亮得一塌糊塗的男人說,「我反正是閒人,甚至可以說是廢人,你們肯來,靖軒歡迎還來不及。」說著自嘲地笑了一下。

  「靖軒是誰呀?」風傻傻地問了句。子敬狠狠白了小風一眼,我不是剛告訴你我二哥的名字嗎?那男人笑了:「不才,就是區區。」

  「?」

  「就是我了。」邵靖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這小男孩很有意思。

  「哦。」風點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用第三人稱稱呼自己還真是有夠怪。」

  第二天,風的工作正式開始。邵七面對自己這個嫡仙似的二哥似乎有點不自在,舉手投足的也規矩很多,他只陪了一個上午,就推口有事,跑了,剩下風樂得耳根清靜。邵靖軒跟楊天雄卻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風開始的時候一面測量貼上一塊塊的小膠條,一面跟那兩人解釋。

  頭骨的復原要經歷一些極其煩瑣的程序,而且對復員者的精神狀態要求很高,所以小風每天只能工作六個小時,其餘的時間要好好放鬆。

  這個時代,沒電視沒計算機的,晚上除了「望天兒」,還真沒別的事好做。奇怪的是邵靖軒也是個喜歡看星星的人。幾乎每天晚上,風都能在星光下遇到邵靖軒。誰也沒有約誰,就是每天晚上兩人會不約而同地一起出現在湖邊。小風很喜歡邵七的這個漂亮二哥,可惜那氣質高雅的男人好像總是鎖著眉頭,渾身散發著憂鬱的味道。邵靖軒是個很博學的人,有點像白文斌給他的感覺,比起來邵子敬倒更像白文斌的兄弟。只不過白文斌是憂傷,邵先生是憂鬱,真搞不懂為什麼氣質高雅的人都這麼「憂」呢?

  終於有一天晚上,風帶著笨笨去湖邊看星星的時候,又一次「不期而遇」了邵靖軒,再也忍不住問道:「你真是邵子敬的二哥?」

  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的兩個人,邵七總是一臉陽光,好像剛剛撿到八個金元寶,又難得有三分鐘的耐心,而他的這個二哥卻是,風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反正是有氣質得不得了,不知是哪一個基因突變得離譜。

  「怎麼,不像嗎?」邵靖軒又露出那種憂鬱的自嘲表情,「我也覺得給邵家丟了臉。」

  「幹嗎這麼說?」風嚇了一跳,「你比子敬強太多,他像個跳馬猴子一樣,哪裡及得上你呢?」其實風並沒有覺得邵七真那麼差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好像很自卑的樣子,需要鼓勵的啦!

  邵靖軒自嘲地冷笑了一聲,面對著湖水,道:「邵家世代簪纓,家父最大的遺憾就是我了。」

  「為什麼?」

  「我的功夫很差勁。」

  「那又怎樣?」

  「怎樣?」邵靖軒終於迴轉頭來看了風一眼,嘆了口氣,道,「不怎樣,只不過不討他老人家歡心罷了。」

  「他不喜歡你?」怎麼可以這樣!風因為自己是孤兒,最痛恨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雖然從小在保留區大家對他也很好,可是畢竟不能取代理應來自父母的那份愛。

  自己這麼不合邏輯地出現在這個時空里,雖然也安慰自己說,孤兒的好處就是自己的失蹤時,不會惹另一個世界的父母傷心,暗地裡卻知道那是自欺欺人,連個真心牽掛自己的人都沒有,不是不悲哀的。

  「子敬其實是我的堂弟,我的叔叔嬸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雙雙戰死沙場,所以他其實是跟我一起長大的。

  「邵家的孩子從小都要投身天機門學藝,子敬的資質最佳,功夫也最好,所以父親也最喜歡他,我,怎麼努力也趕不上他。」

  好奇怪的一家人!風頭一次聽到這樣的事,居然有這樣的父親,哪個兒子功夫高就喜歡哪個兒子!害得他們家的孩子每天為了爭寵而武槍弄棒!有沒有搞錯!你是人家的爹,又不是奧林匹克武術競技協會主席!家裡弄那麼多會打架的做什麼!

  「那是他不對!父母對孩子的愛應該是沒有條件的。」

  「他是我父親!」邵靖軒低喊了一聲。沒有人可以批評父親,甚至自己現在跟這孩子的談話都是不應當的。

  「那又怎樣?你父親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作為父母,首先應該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樂,你父親希望你武功高強,那只是他的希望,你有自己的人生目標,你應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一味遷就他。如果他為此不喜歡你,那就是他錯了。」

  小風說得有些激動,他喘了兩聲,靖軒則被父親也會犯錯誤這個嶄新的命題驚呆了,沒能及時阻止小風接下來的「大逆不道」。

  風平靜了一些接著說道:「父母應該愛孩子,那是他們的職責。不愛孩子的父母不是好父母。」

  「住口!」靖軒終於喊了一句,「我居然跟你一起這樣談論父母,真是,真是不孝。所謂父讓子死,子不得不死,無論如何,都不能……」

  「什麼?!」小風跳起身,「你是說他讓你死你就去死?不會吧,你沒有真的白痴成這個樣子吧?」

  「我白痴?你才是大逆不道,要知道,」風再次打斷他:「為什麼?為什麼父母有錯說不得?」

  「因為他們生養了我們,給了我們生命。」

  「可你並沒有要求生命,不是嗎?他在沒有得到你的允許的情況下生了你,卻又不肯好好對待你,不是他的錯嗎?」

  「要求生命……這……」邵靖軒完全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於是小風接著說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作為父母,不只是生命的提供者,更有與生俱來的一份責任,那就是要確保自己的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你的父親給了你生命,並不代表他就有權利決定你的人生。

  「他希望你怎樣做只能是他的希望,你有權做自己喜歡的事,走自己選擇的路。」小風的言談在他原來的世界裡是司空見慣的,加拿大的一堆小屁孩,張嘴閉嘴跟父母談人權、談平等,都是這個調調,卻不知嚇壞了邵靖軒。

  看著邵靖軒張口結舌的樣子,風吐吐舌頭。壞了,剛才的話題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敏感,說話過激了,忘了這裡是另一個世界,恐怕又一次驚世駭俗了。「好了,你慢慢想,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得趕工。」

  第二天,風的頭骨復原工作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風說:「從現在開始,如果你們還想看的話,就千萬不要說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就當,就當你們不存在一樣。能做到嗎?」

  楊天雄跟邵靖軒做到了,所以傍晚的時候,小風很得意地把一個惟妙惟肖的人頭擺在了他們的面前。楊捕頭是眼盯著小風在做的,可是那完成品還是嚇了他一跳——跟真人完全沒有兩樣啊!「我這就著人畫影圖形,看看有沒有人認識。」風跟著想說我就會畫呀,楊天雄已經用布巾包了那人頭跑了。

  這個少年的這項古怪技讓楊大捕頭很不安,他看著那人頭在風的手下漸漸成型,越看越是覺得脊梁骨發麻,想他楊捕頭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卻不知怎的想要對個少年敬「鬼神」而遠之。

  邵靖軒的臉色本來就不是很好,似乎前一個晚上失了眠,現在一看到那個被恢復了頭顱,臉色更加蒼白,似乎受了很大的震動,他看那人臉的時候,眼神幾乎是恐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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