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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經歷了西建王叛亂之後,朝廷國力大衰,武帝不敢公然挑釁藩王,雙方明面上達成了一種平衡,私底下卻陰損動作不斷。

  自己父親倉促陣亡,還有幾個兄弟為權勢爭鬥殘殺,內中都有皇城司秘諜的身影,還有最早的自己險些中毒身亡。

  之後父親孤注一擲,將自己這個世子送來了京城為質子,在武帝的眼皮子底下,反而沒法動手了。

  在京城的那些日子,也過得很不愉快,要不是有她……

  「你不必再說,我意已決。」季寰沉聲道。

  「陛下逆反前梁,也算是為父王他們報了仇,如今再叛,是恩將仇報。」

  季坤不敢再說,失望地退了下去。

  季寰站起來,走到窗前,遙望著院中。

  目光帶著苦澀,還記得當年收到父王身亡消息,自己連夜出奔京城的悲憤交加。那時候少年意氣,也曾經想過,有朝一日打回京城,報仇雪恥,權傾朝野,甚至問鼎天下。

  之後數年裡,他整頓內政,收攬人心,建立足以服眾的武勛,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慢了,誰知道卻橫空殺出了一個謝景。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掃蕩天下,問鼎大位。甚至連曾經傾慕的人,都順理成章收入宮中。

  既生瑜何生亮,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在宮中,似乎日子還不錯。

  ***

  季坤退出正殿,回到自己住處之後,迅速關上房門,摸向自己胸口。

  一片黑暗中,他取出薄薄的信箋來。

  就是之前慕榮佩使者送來的信箋,他打著焚燒的名義,卻在密信觸及火焰的前一瞬間,趁著無人看到,極快地將裡頭的薄紙抽了出來,只將空空的牛皮信封送到了火焰邊上。

  如今寂靜的房間裡,他將信箋展開,快速閱讀起來。

  ***

  東淮王府之內。

  大殿裡,十幾個舞姬穿著輕薄的紗衣翩然起舞,赤足踩在白狐皮的地毯上,雖然是寒冷的冬季,寬敞的大殿卻溫暖如春,香氣四溢,歡聲笑語不斷。

  慕榮佩斜倚在軟塌上的,下首是幾個親信。東淮王府向來奢靡,慕榮佩也是個注重享受的人,兩個珠翠環繞的美人替他斟酒,其中一個還生得金髮碧眼。

  從西域運來的葡萄酒赤紅如火,慕榮佩輕搖著琉璃盞,看著歌舞,卻心不在焉。

  不多時,屬下匆匆奔入。他坐直了身體。

  管事立刻帶著一眾歌舞姬退了下去。

  屬下來到桌前,跪地奉上一個錦盒。

  慕榮佩抬手打開,看著內中血跡未乾的首級,臉色發黑。

  真是掃興。

  他將盒子一推,站了起來。

  緩步走到大殿之前,透過水晶玻璃望著外頭飄搖的雪花,他恨恨地道,「這世上真有人好端端的不想當人,只想當狗,你們說,是不是賤!」

  幾個臣屬訕訕地不敢接話。

  一個謀士想了想,道:「殿下,這季寰未必真想退避,說不定是暫退一步,等著我們跟新朝兩敗俱傷,好坐收漁人之利。」

  慕榮佩冷笑:「我倒是希望他真有這個心思。」

  他正要揮手讓侍衛退下,突然又有一個侍衛急奔入內,低聲道:「殿下,送回來的信使身軀上的密信不見了。」

  慕榮佩一怔,旋即大笑了起來:「看來就算季寰窩囊,他手底下也還是有幾個血氣之士的。」

  一個臣子詫異道,「殿下,未必是臣子自作主張。也許就是北離王生怕引起東錦司注意,收下信箋,卻故意將使者斬殺,屍首送回,掩人耳目。」

  慕榮佩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太小看季寰了。他要是肯接本世子的局,就絕不會這麼鬼鬼祟祟。」

  臣子無語,是誰剛才還罵人家賤來著。

  慕榮佩又問道:「前幾日命令嘗試鍛造的錢幣,可有了回音?」

  負責此事的臣子聽到詢問,苦著臉道:「殿下,找了幾家鍛造坊都無法仿造。」

  慕榮佩臉色一沉,「鍛造點兒錢幣,還需要這麼麻煩嗎?」

  臣子趕緊跪地叫苦:「殿下有所不知,這金幣跟普通的黃金並不一樣,色澤鮮亮而且極硬,應該是朝廷使用了特殊的配料。聽咱們的線人說,這一年來工部鍛造坊的火爐鑄造了上百座,高逾城牆,內中鍛造出的精鐵等物都大異平常。這錢幣若是不知配方,擅自揣摩,仿造只怕非常困難。」

  慕榮佩臉色陰沉。

  聽聞朝廷要發行新錢之後,慕榮佩立刻命人收集了樣本,然後交由專人嘗試仿造。

  這年頭,朝廷擁有鑄幣權,地方除非有御賜的權限,否則不能私下鑄造。違者是殺頭的罪名。

  但禁令也只是禁止普通的勛貴豪門,如東淮王府這等坐擁數郡江山的封疆大吏,在海外都有諸多封國勢力。根本不必懼怕中央的禁令。

  東淮王府從百年前亂世時候就開始鑄幣,在大梁時候都沒有停止。甚至在江南某些郡縣,東淮王府鑄造的刀幣的流行性還超過朝廷的錢幣。

  這一次拿到朝廷準備發行的新錢之後,慕榮佩就覺得糟糕,這種錢幣不僅外形漂亮,整體耐磨,而且輕便小巧,一看就是能迅速流行的。不要以為金錢的外形不重要,實際上美觀耐磨又便攜的錢,絕對是流行的基本要素。

  而且據朝廷透露的消息,這金幣和銀幣雖輕,內中卻蘊含了珍貴的白金,其價值絲毫不遜於數十倍的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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