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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舒慶幸地道:「是朕臨危受命,想了個法子給你輸了點兒血。」

  「輸血?」謝景皺起眉頭。在北疆的部落中,他知道有些蠻族會用這種法子,給重傷瀕危的貴族輸血,用中空的鐵針和魚膠管子。但承受這個法子的人絕大多數都會在痛苦中死亡。中原這邊的醫師聽了,都斥之為歪門邪道,而且以儒家正統論,非常殘忍不仁。

  「其實輸血的失敗率之所以會那麼高,是因為血型不同。」雲舒簡單解釋道,「不過血親之間血型相似的概率大一些,尤其直系血親。」

  謝景立時反應過來,給自己輸血的人是易玄英!

  雲舒也覺慶幸,其實血親之間血型很多也不是完全一樣的,當時情況危急,放任不管只能等死,乾脆死馬當活馬醫了。幸好輸血之後效果很好,也不知道是因為兄妹血型一致,還是易玄英是O型。

  謝景沉默著,心裡頭有種微妙的彆扭。

  從未如此清晰的感覺到,曾經針鋒相對的宿敵,如今變成了血脈相連的兄妹。

  自從變成了易素塵,謝景就知道這個身份背後的血緣,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別說易家人死得差不多了,就算都在,從上輩子起,她就不是會被親情這種淺薄東西羈絆的人。親情在她眼中,很無所謂。

  但易玄英這傢伙,好像跟家人關係特別的好。好到竟然肯為了妹子跟昔日同僚反目拔刀。

  謝景捫心自問,如果面臨選擇的是自己,大概不會為了什么子虛烏有的親情,放棄一輩子奮鬥的事業。

  糾結了片刻,謝景勉強問道:「他沒死嗎?」

  「放心吧,你都能活下來,何況是他。」雲舒安慰道。

  「沒死就好,」謝景垂下眼睫,「他在叛軍中威望頗重,待背叛的消息傳開,勢必影響軍心,你正可以勸他歸降,威逼利誘都可,再讓他出面招降叛軍。」

  頓了頓,謝景又道:「而收服他,對你武道心魔也有用處。」

  雲舒有點兒傻眼,這幅公事公辦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兒?尤其想起輸血的時候,那人恨不得將全部鮮血抽出來救妹妹的拼命模樣。

  「你們以前……兄妹感情不太好嗎?」

  謝景垂下眼眸,「挺好的,但此一時彼一時,我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不都是拜他所賜。」

  雲舒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是拜朕所賜吧。」

  謝景瞪了他一眼。

  雲舒趕緊賠笑,「你說的對。別生氣,對身體不好。」

  謝景冷著臉,這傢伙但凡爭氣一點兒,他何必這麼操心。

  大好江山,登基不過半年,就風雨飄搖,危機重重。若是自己當皇帝……

  這個念頭閃過,突然又想到,前梁餘孽,通王謝晟,這些隱患,都是自己當權時候就埋下的,就算自己在位,只怕也逃不過這些叛亂。

  哼,反正肯定比這傢伙強!

  儘快返回京城,調派大軍圍剿叛亂,同時通過易玄英瓦解叛軍軍心。可京城還有糧草不足的問題……

  謝景思量片刻,建議道:「與其回京城,不如直接去通州。」

  京城糧草不足,人心不穩,還不如從通州調兵,兩面夾擊叛軍。

  看著她憂慮的模樣,雲舒又好氣又好笑,「剛才不是說要你別擔心嗎,反正事情都搞定了。」

  謝景一愣,什麼叫事情都搞定了?

  「就是叛軍啊,還有糧草的問題,朕都解決了,你別瞎操心了。」雲舒笑眯眯道。

  謝景僵住了,瞪著他:「別開玩笑。」

  「君無戲言。」雲舒得意地像是一隻吃到雞的小狐狸,「不相信的話,朕帶你去親眼看看怎麼樣?」

  謝景蹙眉。

  雲舒繼續笑道:「還記得咱們上次打過的賭嗎?朕要是能解決糧草問題,你可要欠著朕一個條件啊。好好想想怎麼解決吧,師父大人。」最後一句話故意拉長了音調。

  謝景卻恍如未聞,全部精神都放在糧草問題幾個字上了。

  馬車又走了不久,終於抵達目的地。

  待馬車停穩,雲舒下車,掀開了外頭的車窗。

  透過半透明的玻璃拼接的雕花車窗,謝景看清楚眼前東西的瞬間,整個人震驚了。

  目光所及,是無數高聳的糧倉,一眼望不到頭。這些糧倉都建地非常簡陋,硬木牆和磚頭粗糙堆積在一處,上頭覆蓋著橫七豎八的油氈布,抵擋大雪。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倉庫縫隙和油布底下露出的糧食。

  飽滿鼓漲的米袋子層層疊疊堆滿了所有糧倉,很多放不下的只能隨意堆砌在外頭。無數糧食從破碎的孔洞流出來,遍地都是。乳白的大米和嫩黃的稻穀交織在一起,變成無比絢麗的景象。

  仿佛這一處山谷,就是傳說中糧草滿地的神話國度。

  因為失血過多的後遺症,謝景視線依然有些模糊,為了讓她看得更清楚,雲舒體貼地命人將馬車趕著緩慢向前。

  謝景以為自己在做夢,掙扎著要下馬車。

  雲舒拗不過他,只能替她披上厚厚的銀狐皮斗篷,然後將人打橫抱了出來。

  謝景吃了一驚,想要掙脫,卻手腳乏力。只能任由他抱下了車。

  身軀真是輕軟,就好像抱著一團輕柔的雲一般。雲舒低頭看去,因為失血過多,原本就白皙的膚色有種半透明的脆弱,仿佛整個人是冰雪雕琢,一口熱氣呵上去,就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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