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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淼突然有些傷心,但他淡淡地說:“對不起爸,媽,我是混蛋。但我這輩子非他不可了。”

  他過去真的恨蔣卓晨,他希望一輩子再也不要與蔣卓晨有任何瓜葛,可是後來他發現自己再想裝作把對方忘掉卻都是徒勞。他不僅僅是認識了他一個秋天,一個冬天,和一個春天,到這個初夏。

  他認識了他整整二十五年。

  當對一個人有了感情,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變成這趟旅途里發酵的啟程,並伴隨著感情而膨脹,成長,直到甜蜜和疼痛的過往堆滿了曲淼記憶的長廊。

  他不願意為了任何人和自己的父母鬧掰,甚至發生更嚴重的問題。可是蔣卓晨已經融進了他的心臟,在他生命里跳動著,哪怕他無聲地呼吸,關於他和他的一切就在這每次的呼吸里,不再缺失。

  “你是想氣死我跟你媽?!還有蔣家,我們要怎麼交代?!”

  曲淼想,他們還愁著怎麼向你們交代呢。他坐在沙發上,鼻酸地說:“只要你們都不反對,沒人用得著向誰交代。我和蔣卓晨不偷不搶不犯法,不是別人的第三者,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爸,我不是要和你們對著幹,只是我遇到了想要和他廝守一輩子的那個人,而那個人恰恰就是蔣卓晨,恰恰就是他而已。”

  “淼淼!”曲淼的母親在電話里哭得十分傷心,“你要我們怎麼辦啊,卓晨要是女孩子媽媽一定很開心你跟他在一起,但他不僅是男人,媽媽也怕你以後受他委屈。”

  “不會的,我信他。”如果蔣卓晨敢做什麼,到時候用不著別人說,他一定第一時間親自動手弄死他。

  更何況,蔣卓晨不是那樣的人。

  哪怕過去他是。

  曲淼低下頭,扯紙擦了擦鼻涕,他認真地、堅決地說:“我更信我自己。”

  他只希望這一次就是一輩子。

  他品嘗過無望的單戀,能彼此相愛是如此不易,他有什麼理由不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當日晚上,雷霆董事長蔣銘抵達到A市,蔣卓晨的辭呈正式生效。

  蔣卓晨失去了手中一切權力。

  在這種關頭,蔣卓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一定會成為他父親逼迫他跟曲淼分手的籌碼,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更堅定不移地接受這個結果。

  他要讓所有人、包括曲淼明白,雷霆、金錢、權勢,都沒有曲淼重要。

  果然,從雷霆回到家裡,蔣銘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他當著蔣卓晨母親的面,青黑著臉對蔣卓晨說:“如果你非要和曲淼在一起,我蔣家的任何東西你都得不到。”

  蔣卓晨站在蔣銘面前,他比他父親長得更高,他微微地垂頭凝視著他父親,在這種時候依舊冷酷得像一個霸主。

  他說:“我選擇他。”

  “那你馬上給我滾出蔣家!!”

  蔣卓晨轉身即走,他父親在他背後極力壓抑著情緒,說道:“你一分錢都不能從蔣家帶走,而且你那麼有本事你就別接受別人的接濟!”

  “好。”蔣卓晨望著外邊昏暗的夜色,毫不猶豫地說:“我淨身出戶。”

  說完他掏出了錢包,取出了所有的錢,卡,電話,甚至是手上的手錶扔給站在旁邊的傭人,之後他便朝外走去。

  他父親暴跳如雷,他母親在大聲叫他,他沒有管,再也沒有回頭。

  第69章

  當日晚上, 曲淼也回到了A市。

  夜已深時, 曲淼跪在他母親的面前。已經跪了一兩個小時。

  還是熟悉的家,熟悉的客廳,仿佛昨天這裡還是那麼溫馨,一家四口無所顧忌地聊著天,曲淼喜歡抱著曲藍逗他, 偷親他, 被曲藍笑著躲開。

  更多的時候, 只有兩兄弟在家, 他們喜歡待在小客廳的沙發上,曲淼就那樣大大咧咧地癱在曲藍的腿上, 唐天予安靜地站在某個角落裡,電視裡放著各種聲音, 燈光明亮, 夜色在窗外搖曳,像一場永遠不停的溫柔。

  但那些場景在橘色的光芒里蒸發成了昨日煙雲,眨眼便已不見了蹤跡。

  客廳里氣氛壓抑,曲淼的母親落著淚坐在沙發上,旁邊的電話屏幕上是他父親怒氣不平的臉。

  曲藍也跪著,跟曲淼跪在一起,他滿面是淚,除了為了曲淼,還有關於他自己更無法說出口的那段感情。

  他們在哭,或在罵,只有曲淼沒有哭,沒有情緒激動,在曲靖華把他大罵了一通後,他平視著電話里他父親說:“過去你們要我和他好,現在我和他好了你們卻又要反對,那我又要怎麼做才對?”

  “我要和你他當朋友,不是跟他上床!”

  他母親哀求道:“淼淼,你就認個錯吧,只要你跟卓晨分手,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曲淼筆直地跪著,他直視前方,毫不畏懼與退縮地說,“我不會認錯,也不會和蔣卓晨分手。”

  “爸,媽,曲淼和蔣卓晨是真心相愛的,你們就成全他們吧!”曲藍淚眼模糊,心酸至極,他一整晚都在為曲淼求情,只要成全了曲淼,哪怕他一輩子不能向家裡出櫃,一輩子都無法得到自己的愛情,只要曲淼可以得到應得的,他就不再苛求更多!

  “現在不是我們的問題,是兩家人的問題!”

  “那些根本就不重要,”曲藍哭著雙手撐在地上,哭得幾乎要跪不穩,“喜歡的人能喜歡自己這就已經很難很難了,很難了,他們可以彼此喜歡,就應該得到我們的祝福!”

  曲淼轉過身,深深地抱住曲藍,他的下巴蹭著曲藍乾燥柔軟的黑髮,一個字都沒說。

  現在他向家裡出櫃,如果得不到認可,那往後曲藍的路將會比他更難走。而哪怕家裡勉強接受了他和蔣卓晨,也不等於他們會接受曲藍也喜歡男人——甚至更無法接受連曲藍也喜歡男人的現實。

  對不起,曲藍。

  我真正傷害的不是別人而是你。

  蔣卓晨很少一個人在晚上獨自走路。

  在這種寂靜的路上,也許更適合抽一支煙,不緊不慢,瀟灑隨性地走。

  他不再抽菸,也並不那麼肆意。

  只是從蔣家的大門口走到外邊通往市區的公路他就走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在公路上走了好長一截,一輛對面來的車開過去沒幾米遠後突然來了個急轉彎,飛快地過來,“吱——”地停在了他的身邊。

  “晨哥!”車窗搖下來,坐在駕駛位的青年探頭喊,“上車!”

  “你怎麼在這裡?”蔣卓晨輕蹙眉心,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李浩給我發的信息。他說現在你一個人,又身無分文,要我過來接你。”

  蔣卓晨系好安全帶,吳宇重新發動車問:“我們去哪裡?”

  蔣卓晨說:“帶我去曲家。”

  “好。”青年一邊開車一邊問,“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鬧成這樣?”

  “邊走我邊給你說。”車窗上映著蔣卓晨冷硬的臉。吳宇這幫人是他自己的手下,和蔣家沒有太多的干係,他雖然把兩名保鏢留在了家,卻沒想到李浩竟然會幫他通知吳宇來接應他。

  他原本還打算自己想辦法去見曲淼。

  到曲家的別墅區外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蔣卓晨讓吳宇將車停在離曲家還有幾分鐘腳程的僻靜的路邊。

  吳宇把身上的錢和一張卡掏給他,“你拿著吧,卡里的錢不多,回頭我再給你送一點過來。”

  蔣卓晨收了那把錢,沒要卡。

  吳宇疑惑地:“嗯?拿著啊,晨哥你還跟我客氣啊?”

  蔣卓晨打開車門,說:“我承諾了不接受接濟,這些錢我當沒拿,但卡真的就不用了。明天你讓財務給我送點錢過來。”

  “那好吧——”吳宇又想了想,雖說晨哥不要他的卡,不過這些年晨哥帶著他們賺的錢晨哥自己一分都沒動過,在財務那邊應該也有點存款。這樣想著他安心了不少。

  “你先走吧。”蔣卓晨說。

  “你要怎麼去找曲二少啊?”

  “翻牆進去。”蔣卓晨回頭看了看遠處,曲家的房子深藏在暗夜中,在寂寞的夜裡閃著一派明亮光輝。

  “……”好吧,其實晨哥翻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吳宇待走,又想到什麼,連忙說:“不過你沒電話也不方便,你先拿著我的電話吧,我回頭聯繫你,重新給你一支新的。”

  蔣卓晨想了想,接過了吳宇的電話,插進了屁股後邊的兜里。

  讓吳宇離開之後,蔣卓晨順著路朝曲淼家走去。現在他不可能走大門,但也不準備立刻就翻牆。

  他對曲家很熟,他要再等等,夜更深的時候再從後院偷偷做賊溜進去。那地方還是他曾經看曲淼翻過才知道的,外邊有土丘,可以靠著旁邊的樹借力,翻過牆之後,底下有墊高的木台造景,跳下去可以稍微減少高度帶來的衝擊。

  而且那裡偏僻,只要不出大動靜守夜的保鏢也不容易發現。

  蔣卓晨往前走了一小段,拐過一個彎,他突然就停在路上不動了。

  在十幾米開外的路中間,路燈下,竟站著一個人。

  蔣卓晨看到了對方,青年也看到了他。對方在燈下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在那一刻似乎有點蒙然,但之後朝他笑了一下,慢慢地朝他走了過來。

  曲淼走到了蔣卓晨的眼前,他抬頭看著他,唇角動了兩下,最後還是勾了起來。“太慘了,我被趕出家門了。”他沒問蔣卓晨為什麼會出現,仿佛對方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也是。”蔣卓晨說。

  青年的眼睛在昏黃的燈下依舊明亮又好看,他們相互注視著彼此,有很多話盡在不言之中。蔣卓晨低頭,彎腰,兩隻手撫著曲淼的臉,在他唇上淺淺地親了一下。

  “但你還有我。”蔣卓晨退離開了曲淼的唇的範圍。

  曲淼眨了一下眼睛,艱澀地笑著說:“的確,你現在是我唯一的財產了。”

  說完他手抄進褲兜里,仿佛不再有一絲留戀地朝與自己家相背的方向走去,“我們去哪裡,蔣總。”

  蔣卓晨跟上去,拉住曲淼的手腕,滑進曲淼的掌心,握住了青年乾燥而微微發抖的五指。

  “你想去哪裡?”蔣卓晨問。

  曲淼抬頭看看天空:“天涯海角,隨便都行。”

  蔣卓晨說:“好,曲總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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