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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歲生日那天,李逑自己訂好了蛋糕,廚藝實在是湊合,就去外面酒店定了一桌子菜,他記著爸爸愛吃的清蒸魚,媽媽愛吃的大閘蟹,城東城西的跑,去那兩家買好了再拎著跑回家。

  從五點興致勃勃的等到十二點,收到了爸爸助理的電話,有個重要的應酬,走不開。還有徹底沒有消息的媽媽。

  李逑掀了一桌子的飯菜,涼透了的清蒸魚和腥味十足的大閘蟹被他踩的滿地都是,還有碎了一地的白色瓷器。

  那是他最後一次為了搶奪父母的注意而哭泣。

  他打開了蛋糕,點了蠟燭,吹完蠟燭之後,也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和他們劃清界限。

  十五歲生日的第二天,他收拾好衣服,從他一個人居住的“家”搬了出去。

  李逑衡量了物價和鹿邑的生活水平,以每個月2000元的均花銷來算,每年就是24000元,十五年養育的花銷就是三十六萬。從他和父母徹底劃開界限的那天開始,這些都成了他背上的債。

  至於父母每個月打到卡里的生活費和零花錢,他用過部分來租房和度過一開始的困難時期,也都算在了債務裡面。

  十六歲的某一天,父母知道了他的做法和決定,只說他沒有必要如此做,卻也沒有過多的反對,只說會按照之前一樣打生活費和學費。

  一家三口,從前在一個屋檐下過著各自的生活,現在在三個地方,各自安好,並且都按照各自認為正確的方式,堅持著自己的做法。

  ——挺好的。李逑扯著嘴角笑了笑。

  剛開始生活的確困難,因為年紀小,打工也到處撞壁,和人合租,遇到過變態也熬過了一天吃一個饅頭的日子。現在生活沒那麼困難,離他的目標也越來越近。

  也許有人覺得李逑的做法毫無意義,但對於他自己來說,這是他能夠想到最能讓心安定的方式。

  除了不能學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之外,李逑以自己的方式和給予他骨血的人劃清界限。決絕且固執,撞了南牆都不回頭。

  李逑一直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意義何在?既不能讓人享受到為人父母的喜悅,也不能體會為人的樂趣。

  他想,還完了債,他就可以去遠方尋找支撐他活下去的意義。

  “又偷偷抽菸。”周正路的聲音猶如天外之音,把陷入沉思中的我李逑拉回了現實。

  李逑保持著一個動作許久未動,此時受到驚嚇,手一抖,煙掉了下去,連帶著累積的菸灰,灑在空中,灑到了盤著的腿上。

  “艹”李逑立刻從地上蹦了起來,不停的拍著腿。

  周正路笑眯眯的坐在了一旁,看著他暴躁的樣子,閒適的伸了個懶腰,“監考搞的我昏昏欲睡。”說著竟然閉起了眼睛,學著李逑剛才的樣子,一隻腳盤了起來,一隻手搭在了膝蓋上。

  拍乾淨了菸灰,李逑的牛仔褲上也被燙出了一個小洞,抬眼過去瞪罪魁禍首,卻見他舒服的閉著眼。

  自從那天周正路留宿之後,其實他們挺久沒有靠過這麼近了,連一起吃飯都不曾有過。周正路倒是叫過兩次,但是李逑都拒絕了。後來準備期末考試,周正路也就忙了起來。

  只不過這個時候,有點奇怪。李逑覺得自己應該走開,可是又覺得應該開口說些什麼。站在一旁糾結了半天,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你站樁啊?坐著,擋我太陽了。”周正路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正抬頭看著他。

  周正路最近沒有休息好,眼下烏青,眼裡也都是血絲,花孔雀一樣的人,出門竟然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李逑邁了一步,又將腿收了回來,開口,聲音有些乾澀,“不了,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來學校。”說完,就屏住了呼吸,像一根柱子一樣,默默的站著。

  “腿沒事了?”周正路沒有接剛才的話題,而是把他上下掃了一遍。

  “是的。”李逑乖巧回答。

  周正路又問了幾句會不會影響走路、運動,如何後續保養等問題,李逑都一一答了,言簡意賅,都是用些諸如,不會,沒事,會的等語氣詞,有時甚至只是點點頭。

  問無可問之後,兩人陷入了安靜之中,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只有遠處結伴離校一起走路、打鬧的學生,三五成群,好不熱鬧。剛考完試,哪怕明天就要上斷頭台,現在都是興高采烈的模樣。

  又等了一會兒,李逑終於開口,“那我先走了,周老師再見。”

  周正路嘴角扯了個笑容,“倒是第一次聽到你叫周老師,聽著還有些不習慣。”

  李逑用腳碾著地,幼稚的堵著一隻螞蟻的前進道路,並沒有接話。平時,他要麼是喊喂,要麼直接說事,對他很少用稱呼。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李逑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那我先走了。”

  周正路還是坐在地上沒有回答。

  一站一坐,詭異的沉默在蔓延。

  第19章 19

  “明天班級組織活動,就在新開的那個農家樂,燒烤、露營你去嗎?”周正路在李逑再次邁出腿準備離開的時候,開口問道。

  李逑動作一頓,過了幾秒才張嘴:“……算了,和大家也不熟,而且我明天還要上班。”說完就要離開。

  “那就當陪陪我吧,以後也不知道有什麼機會可以見了。”周正路站了起來,一隻手拍著屁股後面的灰塵。

  李逑還沒來得及回答,周正路已經站在了他的對面,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還是算了吧。”

  周正路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雖然我挺欣賞你有個性的樣子,你要是姑娘家,我三請五請也就算了,可你一個大男人,約著吃個飯怎麼這麼扭捏呢?這要是讓你約會,還不得跪下來求你啊。”

  原本這就是不倫不類的類比,李逑聽在耳朵里,總覺得怪怪的,不自覺的問道:“這是約會嗎?”

  “算啊,怎麼不算?全班約會也是約會。你就說吧,到底去不去?就當和同學告別了,別那麼獨。”周正路不顧李逑的拒絕,上前攬住了他的肩膀,大有不答應就不鬆手的意思。

  李逑往後仰了仰頭,這種距離,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親上了,想到這個,心臟好像不受控制一樣,速度八十邁,拉都拉不回來。

  偏偏周正路很有無賴的潛質,箍住人,大有不答應不放手的趨勢。

  終於李逑只能揮白旗,明天去酒吧請個假,就當是……告別他的學生生涯吧。

  周正路終於滿意了,“你今天先去忙吧,我去做點準備工作,明天出發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他擺了擺手,想到什麼又轉過頭來,惡狠狠的威脅:“你要是敢不來,你就等著啊!”

  李逑哭笑不得。

  周正路放完威脅之後,終於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李逑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看著周正路越走越遠,夕陽西下,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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