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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小小的午睡,田桑桑就做了個噩夢。又是在漆黑不見五指的一個夜晚,窗戶開了一角,冷風吹拂著窗簾,有人在喊她,她慢悠悠地轉醒,慢慢地看向窗邊。

  那裡站著一個人,起初還不清晰,直到月光漸漸地浸透,她才看清,是那天在林子裡見到的屍體,在朝她走來。

  她嚇得心驚膽戰,抱著身體連連後退,後背抵在冰冷的床頭。

  “媽媽、媽媽!”兒子清亮童稚的聲音。

  田桑桑猛地驚醒,視線中是一張眉眼彎彎的可愛小臉!

  “媽媽,純子酥回來了!”孟書言的大眼亮晶晶!

  “誰?你說誰回來了!”

  “是純子酥!”孟書言拉著她的手。

  熱了熱了,冰冷冷的四合院都熱鬧了起來。剛才的恐懼不翼而飛,田桑桑掀開被子:“媽媽換下衣服!對了,你弟弟被拐的事情不要跟你純子說知道嗎!”

  “嗯!”孟書言樂呵呵地出去了。

  田桑桑快速地換了一套衣服,往鏡子前照了照,拿起梳子梳了梳烏黑靚麗的長髮,也來不及再照鏡子,邊把頭髮隨意地紮成了一個馬尾,邊急急地往外走。

  他不再白淨,有點像大叔了,俊秀的臉上染了旅途的風霜。穿著很休閒,下巴處還有點點鬍渣,這和那些有故事的導演如出一轍。

  567 還君明珠(下)

  “你回來了。”田桑桑覺得簡直沒法看了,“怎麼從斯文變成……禽獸了?”

  “咳。”趙純抱著小湯圓,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就是眼睛還神采熠熠:“那我回家整理一下?”他回來連家門都還沒進,直接來這裡打招呼。

  孟書言不依了,拉著他的褲腿,嘟嘴地對田桑桑道:“純子酥這是成熟!”

  被兒子懟得啞口無言了一會兒。

  田桑桑又看趙純,笑道:“你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點飯。”

  “還我去吧。”趙純要攬下活兒。

  “不用,你幫我在這裡看倆孩子。”

  趙純定定地注視她:“你的聲音啞啞的,生病了?”

  “感冒了。”田桑桑揉了揉額頭,無奈:“沒事,快好了。”

  “哎——”

  趙純呼叫無望,抱著小湯圓坐在沙發上,“言言,你媽媽生病多久了?”

  “昨天感冒的,最近很忙的。”孟書言擰了擰小眉毛。

  趙純往廚房門口看了一眼,摸了摸他的頭:“叔叔給你帶了禮物,一本書。”

  孟書言驚喜地拿起袋子,是童話故事。

  田桑桑在廚房裡又哭又笑了一會兒,才做了一大碗麵條。家常的麵條,熱騰騰的,加了一個荷包蛋,一些酸菜,一些小青菜,還有其他的佐料。鑑於他才剛回來,填飽肚子最重要,太複雜的花樣反而對胃不好。

  趙純吃得眼睛都紅了,哧溜哧溜:“我在外面的時候,都不能自己做飯,最想念家裡的東西了。”捧起碗喝了口湯,活像幾百年沒吃過飽飯。

  田桑桑挑眉:“有這麼好吃嗎?”

  趙純點頭:“家裡的最好。”頓時愣了愣,好像說錯話了。

  他抬起頭瞄了她一下,正好對上她的笑眼,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趙純默默擦了擦嘴角,拎起一個袋子,“送你的。”

  “嗯?”田桑桑沒矯情,打開一看,“咦——裙子。”疊得整整齊齊,也沒攤開來看,只能瞧得出是白底紅花的,紅白相間,倒也不顯得土氣,相反她很喜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她禮物。

  趙純回去收拾了一番,換了身清爽的衣服,白襯衣搭黑色休閒褲,鬍渣也沒弄掉。據他的說法是外頭的導演都比他年紀大,他是為了裝歲數。

  田桑桑懶得再理他們幾個,突然的欣喜沖淡了她的昏沉,但這會兒那種感冒的虛無感又出來了。入夜,趙純要回了,他懷裡的小湯圓睡了,“呼呼呼~。”

  “睡了嗎?”

  “睡了。”

  田桑桑從他懷裡接過小湯圓。

  “哇哇哇……”被吵到的湯圓兒,剛到她懷裡就扯開嗓子哭起來,睜開霧蒙蒙的大眼睛不滿地瞟她。

  這個小眼神很傷人。

  嫌棄她這個病號了。

  田桑桑哄了幾下,小東西依然哭,撲棱著小爪子。

  “給我吧。”趙純看不過去,抱著他晃了晃,“湯圓兒,別哭。”

  “他以前不這樣的啊。”田桑桑來了精神,說道:“會不會是怕我把感冒傳染給他?小小年紀居然也會審時度勢。”

  “不會吧。”趙純瞄她一眼:“他又不懂。”

  然而半晌湯圓兒又睡了,一移到田桑桑手裡,他便開始哇哇大哭。

  呵呵、

  田桑桑氣得哭笑不得,有種以後別喝奶了臭小子!

  趙純憋不住想笑,揚了揚眉:“看來他是太想我了,對我有感情了。”

  當然,這只是玩笑話。

  “他可能是還沒睡熟,我再抱一會兒,睡熟了再給你。”

  田桑桑擺了擺手,“那我先去睡了,他睡了你喊我一聲。”說完,帶著孟書言去他的房間,洗漱洗漱,把他安置好,才回到自己房間裡,關燈上床睡覺。嗓子乾乾的很不舒服。

  大約是睡了一覺,田桑桑也忘記了小湯圓兒,迷糊間有人在敲門,她驚得從床上起來,下意識地往窗戶邊看。什麼也沒有,門外是趙純的聲音。

  “進來。”

  趙純呆了呆,推門進去了。

  屋內一片黑暗,隱隱有月華浮動,暗香襲來。

  田桑桑從床上下去,也沒開燈,接過小湯圓往搖籃里放。

  在女人的房間不太合適,趙純摸了摸鼻子,抬腳又頓住,訥訥地輕聲道:“謝謝。”田桑桑沒聽懂,給小湯圓拉上被子就起身,長發滑落在肩頭,“你說什麼?”

  黑暗把人的觀感放大了無數倍,趙純感到她的氣息拂在他的眼睛和臉上了。弄得他的眼睛大睜,臉頰發燙。

  他後退了一步,偏過頭:“那個逆光的劇本,其實是你弄的吧?謝謝。”

  月光如水瀉下,田桑桑看到他的身影映在窗簾上。她慢慢拉住他溫熱的手,“你要怎麼謝我?今晚留下?”

  他的目光陡然落在她的面容上,靜靜地穿透黑暗尋視。

  田桑桑知道他在看她,她沒回視過去,而是望向窗外。

  “今天的月亮一定很圓吧。”月光在洗禮著她長卷顫動的睫毛,她眯了眯眼,似感慨又似嘲弄:“千百年來,這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那時候古人在感慨古今,如今我們讀著他們的詩詞感慨古今。可是現在他們在哪兒?百年之後我們又在哪兒?誰會記得我們呢?我們的子女,孫輩。但一代一代下去後,我們終歸連姓名都會被掩在黃土之下。大自然孕育了我們,大自然又葬送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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