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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不一定啊,你看著小子拽樣兒,指不定他爹媽遺產還挺豐厚呢......”

  “夠了啊!”老闆娘突然喊了聲,“怎麼講起八卦來跟長舌婦一樣。要講回自家門口講去,別耽誤我做生意啊。”

  那幾人撇撇嘴,沒帶多少好意地又斜眼瞟了瞟沒什麼反應的鐘麓,推推搡搡地離開這條街。

  鍾麓全程都充耳未聞。抬著頭看好像伸手就能觸及的落日。這會兒暮色剛剛灑滿這片落魄又寂靜的小縣城,鵝黃色的紅霞在一點一點向灰紫色被吞噬過度,天邊的金光隨雲和風在閃,明晃晃得把他眼睛照得生疼。

  疼到沒精力去理會身後老闆娘眼裡明顯又無奈的憐憫可惜。

  那是他不需要的東西。

  喝光汽水後的下一秒,街角剛剛好走來個步履匆忙的年輕女子。手裡提著的估計是他們今晚的晚餐。鍾麓手還拿著汽水空瓶,急急忙忙起身就去幫他姐姐提東西。猶豫了半晌,還是回頭沖老闆娘揮揮手。

  直到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下。

  “又是新搬來的那小孩兒?”

  雜貨鋪後門這會兒鑽進個二十來歲打著哈欠的姑娘,抱起她在睡椅上安然躺著的小女兒,隨意問了句,“跟老許家那個一樣可憐。”

  “誰說不是呢。”

  “都是命吧。”

  牆頭雜樹頭上起了聲悽厲尖銳的蟬鳴,為這段精闢認命的總結作了最後結尾。

  “今天沒去哪兒吧?”

  “沒有。”

  “乖。”鍾紓沒有側頭就應,也沒能看到她身旁男孩兒抿緊了的嘴,和愈發黯淡的眼。

  眼裡只盛有無邊際的虛空。

  他們搬來埠安半個余月了。父母事發時候鍾麓已經停學了一陣,卻在那個周日渾渾噩噩醒來後被重複又無情地告知,自己怕是,又一次失去了一切。

  他舅舅那個笑臉狐狸在他父母出事故後不但直接用那份不知誰編出來的假遺囑霸占了他和姐姐所擁有的最後一切。那時候這個剛剛15的男孩兒甚至沒有一絲力量去抵擋那些陰暗面,與鍾紓實在力不敵眾,被對方幾家合夥趕出了榕城。

  說出來怕是誰都不會信,他和鍾紓從九重天的幸世落至十八層地獄,不過一個月時間。

  那之後鍾紓帶著她私藏的些微財產和鍾麓隻身來到這個榕城邊的潰敗小鎮,艱辛過活同時鐘紓才有些精力分出來去尋找以前線索。從一個原本過著快活大學生活的女孩兒,不得不開始學著以前從未接觸的事務,去拉下臉皮求那些或許肯為他們出把力的人。

  鍾麓也是如此。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鍾麓已經太過習慣了周遭人一個一個遠離他們,恨不得從未接觸似的。從腆著臉靠上前稱兄道弟,到換上疏離笑容轉身疾步走遠。

  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劣根性和陰暗面。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不是嗎。

  他剛來埠安時候還不是特別習慣,長久的奔波勞累更讓他在初來乍到之時就生了場大病,到最近才剛剛痊癒。而鍾紓每日還要出外辦事,只好把鍾麓暫時放在家,約好了等下了班再回雜貨店那兒來接他。

  “你是不是又跟那幾個小孩兒起衝突?”鍾紓想了想剛才的畫面,皺起了秀眉,絮絮叨叨道,“你身體才好,可千萬別……”

  “沒有。”鍾麓回答,“我沒理他們。”

  話說著他們已經到了臨時租屋樓下。這片都是租房地帶,但大部分都已經搬了出去。雖然一片都是矮亂擁擠的樓房,兩棟樓窗戶之間間隔了大概僅僅半米,探個頭就容易看到對方房裡一切。但碰巧他們樓層只住了一戶,人少清淨,也是鍾紓選擇這裡的原因之一。

  “我先去做飯。”天快要黑了,鍾紓急急忙忙拿起買的菜就跑向廚房。

  鍾麓一個人回了他的小房間,視線沿著木磚地板向上,從低垂的灰色窗簾到窗口放著的玻璃瓶,那裡邊兒放了只紅薔薇,脆弱垂頭蔫著,怕是被太陽曬得太盛。

  從他躺床上的這個角度,甚至可以看見對面那棟的同樓層房裡灰濛濛的狹小空間。他從未見過那裡面出現過誰,像所有對他敬而遠之的大人那樣,瞥他一眼都能沾上晦氣似的。

  鍾麓翻個身,閉上眼躺進了灰暗的夢。

  “你真打算這麼做?”

  “不然呢?”章司煩躁地把背包往糙牆上一摔,發出沉悶聲響,“你以為我還有什麼辦法?那小孩兒看著就是個容易拿捏的軟柿子,你放心,不會有事兒。”

  “你確定?”應他的是個隔壁初中的黃毛少年,他仔細回想每次見到鍾麓時的神情,雖然並不至於說太過陰鷙冷淡,但總有一種令人心生懼退的清冷和陰涼,讓人不敢與他過多直視。

  “都已經在這兒了!”章司沖他身後三四個人喊出口,“誰他媽有本事現在就走,我不攔,明天他們找來先想好你們要怎麼死!”

  無人敢言。

  他是職校生,平日裡偶爾去地下撞球室玩兒個一兩把。前幾天興致上來大著膽子去摸了兩把賭,沒想到卻把身上所有錢都給輸了進去,不服氣又賭了幾把,反倒還欠了好幾千。

  他家也不算富裕,換句話說在埠安這一片實在沒幾戶算得上富貴的人家。想來想去他乾脆把眼光瞟向那個剛搬來的無知男孩兒,看著不聲不響,人傻錢多,必定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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