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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保搖搖頭,不無傷感地說:「咱也沒想到要和高閣老鬥嘴,大家都是皇上跟前的老臣,這樣你防著我,我瞪著你,哪有一點和氣,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馮保已經給出了台階,高拱卻不肯下,出口的話仍硬邦邦的:「內外有別,談什麼和氣!」

  馮保也不示弱,反唇相譏道:「嘿,你別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天下為公的架勢,好象就你一個聖人。告訴你,你我差別不到哪裡,都是皇上的一條狗而已。狗咬狗一嘴毛,當然就存不得一點和氣了。」

  高拱氣得渾身哆嗦,站起來吼道:「你,你,你給我滾!滾——」

  馮保臉上仍掛著面具似的笑:「高閣老,是你滾還是我滾,現在尚難預料。」

  張居正扮演了從中調解的角色,忙制止馮保,免得他說出更難聽的話來,卻聽得馮保說:「高閣老,我還有一條聖旨沒有傳!」

  太監即使口傳聖旨,閣老也要跪下接,馮保留了這一手,高拱只得和張居正一起跪下接旨。馮保眼睛也不看他們,用尖利而響亮的聲音宣道:「皇上口諭,要高拱和張居正速到乾清宮外等候。」高拱硬聲硬氣回答:「臣遵旨。」馮保橫了高拱一眼,便揚長而去。

  在紫禁城中獨自走路的馮保聽見後面有人招呼,回頭看卻是駙馬都尉許從成與武清伯李偉。他問道:「你們是來探望皇上的吧?」武清伯李偉道:「可不是,馮公公,咱那女婿好好的怎麼突然犯病了?」許從成亦說:「是呀,前天咱進宮,見著咱大舅爺,都還是好好兒的。」馮保樂了一聲,敲打他們道:「你們兩個,一個是皇上的岳丈,一個是皇上的妹夫,這都不假,但朝廷有朝廷的規矩,大庭廣眾之下,一會兒叫女婿,一會兒叫大舅爺,這成何體統,我告訴你們,以後一律喊皇上。」

  李偉倒有他的道理:「你喊皇上,人家就知道你是皇上的內臣,咱喊皇上,別人就不知道咱李偉是皇上的岳丈大人。」

  馮保心中暗笑這個泥瓦匠出身的武清伯改不了家有兩斗米都要顯擺的毛病。他知道二人喊住他是想從他口中問出皇上的病情,便急忙拱手道:「二位大人,你們請,我先走一步。

  朱載垕終於再次醒來,看見陳皇后、李貴妃和太子的面孔圍繞左右。朱翊鈞跪下喊道:「父皇!」李貴妃也說:「皇上你終於醒了。」朱載垕迷迷盹盹地看了他們三人的臉,嘆道:「祖宗兩百年天下,以至今日,國有長君是社稷之福,可我這東宮太小,如何是好?」

  陳皇后知道皇上這話中有擔心後事的意思,強顏笑道:「皇上,鈞兒才十歲,你還要多教導他。」

  朱載垕倒以為皇后不明白:「可朕這病……」

  李貴妃含淚打斷他的話:「皇上,妾身知道你好強,有病硬撐著,不肯講,這怎麼行呢?孟沖!」孟衝到了跟前,李貴妃吩咐他說:「皇上這些時要一心一意養病,這乾清宮,不准任何閒雜人等進入!」不用朱載垕說,她也隱約擔心著最害怕的事發生,可又懷著一線希望,覺得沒有了奴兒花花,皇上的病興許能好。

  內閣兩位大臣和兩位皇親進到寢房前,都被孟沖叮囑了「皇上聖躬欠安,莫談公事」,這話對於李偉等人等於白操心,其實是專說給張居正一人聽的。他們來到朱載垕的床前,四人都一齊趨前跪下,高喊:「皇上。」李貴妃等人不及迴避,在離幾人不遠的地方坐著。閣臣不敢抬頭,李貴妃倒是來得及細細端詳了一回張居正的模樣。

  第二章 明爭暗鬥(3)

  她聽到朱載垕和她的爹爹李偉嘮嗑:「朕一時恍惚,連累諸位愛卿,現在好多了。李偉,誰把你也叫來了,真不應該。」她爹爹李偉的聲音答道:「皇上,你這是一家人說兩家話,這四個人,最該來的就是我,俗話說,女婿兒,半邊子……」這話唐突得緊,李貴妃禁不住抱怨:「爹,你少說兩句。」李偉對這個女兒是怕多於愛,憨笑著道:「行,閨女,爹聽你的,我不說。」

  高拱補上了片時的寂靜:「皇上臉上的氣色不好,還望多加調養。」

  朱載垕眼睛看著他說道:「多謝愛卿關心,朕這些時候恐怕不能上朝接見大臣,諸多國事,還望你用心操持。」

  仿佛想起了什麼,朱載垕對張居正說:「聽說你今天敲了登聞鼓?」語調中半是責備:「朕出生以來,今年三十六歲了,還沒有聽見過這鼓聲呢!」

  張居正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思,只得叩首道:「是的,臣不該驚擾皇上。」

  朱載垕又問:「你敲這登聞鼓,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急事?」

  儘管被囑「莫談公事」,當皇上問到卻不得不談,張居正尷尬地說:「皇上,廣西軍情十萬火急,城池連連丟失,如果處置不當,後果不堪設想……」

  朱載垕道:「有那麼嚴重嗎?」

  多日等候的機會就在眼前了,張居正馬上答道:「兩廣總督李延……」

  不料他的話卻被孟沖打斷:「張閣老,不是講好了,今天不說公事嗎?」張居正道:「臣是在回皇上的提問。」孟沖卻直接面向皇上,說道:「萬歲爺,您應該歇息了。」

  高拱見狀,上前一步稟:「皇上,國事政務臣當竭盡全力。」

  這話有為朱載垕解圍,結束覲見讓其好好休息的意思,朱載垕便也樂得接受這番好意,擺擺手說:「你們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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