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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東又問孫國民這些年怎麼過來的。孫國民簡單地如實地把這些年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除了揀孩子的事情,別的都說的很八九不離十,酸甜苦辣在孫國民的嘴裡說的如此平常,聽的阿東目瞪口呆。阿東實在不能理解人怎麼可以承受這樣大的艱難,怎麼會有孫國民這樣想法的人。

  阿東說,我以為你不要飯呢。你這不也要飯了嗎。

  孫國民紅著臉,幾乎結巴起來,說:“我沒有要飯呀。”

  阿東說:“你們一家人在馬路邊吹嗩吶要錢,這不是要飯是什麼?”

  孫國民正色道:“我們是吹嗩吶,不是什麼都不干,就象演電影,你進電影院看電影花錢買票,能說放電影的和演電影的是要飯嗎?”

  阿東說:“那不一樣。”

  孫國民說:“那怎麼不一樣呢?”

  阿東看著孫國民堅定的表情,忽然想笑,又覺得沒有理由笑出來,看著孫國民,看了半天,看的腦子都暈了,有點幻視幻聽的感覺,覺得耳鳴,覺得孫國民的腦袋瓜子越來越小越來越遠,象是去了另一個空間。

  分手時,阿東問孫國民有什麼打算。孫國民告訴阿東計劃再賺一些錢,然後就回家。孫國民問阿東了有什麼打算。阿東想了很久說:“回老家。”

  孫國民問:“回老家幹嗎?”

  阿東說:“回老家賣電影票,我好象跟你說起過,我在老家以前有個工作,是賣電影票。”

  孫國民說:“那你以後,不再……”

  說著孫國民看著阿東少了那兩個手指頭。

  阿東臉竟然紅了起來,把手往後又縮了縮,說:“不了,賣電影票挺好的。”

  孫國民憨厚地看著阿東。

  孫國民說:“回家好啊,回家好啊,回家多好啊!”

  說的蘇桂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孫佃鋪,想著想著眼睛裡就閃起了淚光。

  分手後,阿東打了一輛車,去機場。

  在離開大連的拉煤的火車上,蘇桂芬想孫國民問起了這些在大連的這次奇遇,說:“為什麼有的人心眼好,有的人心眼不好呢?”

  孫國民想了想說:“人都有心眼好的時候,有心眼不好的時候,就象我們在外邊,你看有的人出來什麼也不干,討錢,裝可憐騙人家的錢,人家一生氣,就誰都不給了,這不是人家心眼不好,而是人家生氣了。”

  沒等蘇桂芬問出聲,孫國民就知道她要問什麼了。蘇桂芬是想問出來吹嗩吶和不吹嗩吶討錢到底有什麼區別,還有施捨者為什麼對吹嗩吶的一個態度,對不吹嗩吶的卻是另一個態度。

  孫國民再次強調:“桂芬,吹嗩吶不是討錢,就好比城裡人看電影,要買票,你能說那些放電影和演電影的都是討錢嗎,吹嗩吶和演電影的區別是,一個在電影院裡,有個房蓋子,一個在馬路邊,沒有房蓋子。”

  雖然這樣的話蘇桂芬已經聽多無數遍,但每次孫國民再說起的時候都讓她如痴如醉。景仰地看著孫國民。

  孫國民這樣回答蘇桂芬的第二個疑問:“桂芬,你看,很多人出來求個生路,人家願意給殘疾人、老人、小孩們錢,因為他們真的可憐,幹不了活了,不願意給年紀輕輕的,人家會說幹嗎不自己找活干去,後來年紀輕輕的就想辦法找老人、小孩,或者裝殘疾,裝可憐騙人家,人家知道了以後,就會想,你比我還有錢,你不可憐,幹嗎要給你。但是我們一家人,沒有老人,也沒有殘疾,吹嗩吶的時候,人家一圍上來,就不管是不是咱們有錢沒錢,我想給我們錢的人當中,可能還有比咱們難的,比咱們更需要錢的,那人家為什麼會給我們呢?”

  蘇桂芬搖搖頭看著孫國民。

  孫國民說:“那是因為我們吹嗩吶。不是找別人白要錢。”

  蘇桂芬點點頭,問:“阿東真的回家賣電影票了嗎?”

  孫國民說:“真的。”

  蘇桂芬說:“他真的不偷東西了嗎?”

  孫國民說:“真的。”

  蘇桂芬說:“那是為的啥呢?”

  孫國民拿起一隻嗩吶,滴滴答答即興吹了一段。嘹亮清脆的嗩吶聲隨著飛馳的火車划過田野的上空。

  孩子們停止相互的嬉鬧,都扭頭看孫國民。

  孫國民放下嗩吶跟大家說:“這個嗩吶的調調,是有靈性的,吹好了,這個調調可以讓人的心眼好起來,其實世界上沒有壞心眼,都是好心眼找不到了,一聽這個調調,好心眼就出來了。”

  栩栩問:“爸爸,怎麼才能吹出讓好心眼出來的調調呢?”

  孫國民說:“你用自己的好心眼吹,就能吹出讓好心眼出來的調調。”

  二柱問:“爸爸,怎麼才能讓自己有好心眼呢?”

  孫國民笑了,說:“有好吃的想著姐姐、妹妹和弟弟、爸爸、媽媽還有那些給我們錢的人,就是好心眼。自己有手有腳,能幹活做事情,不去搶別人的要別人的,偷別人的,就是好心眼。”

  美美、麗麗問:“爸爸,哥哥分好吃的時候經常把大的分給自己,把小的分給我,是不是就是他的好心眼還沒有出來,可是他的好心眼沒出來,但是我不怪他,我願意把大的分給他,這是不是就是好心眼,就能吹出找到好心眼的調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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