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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一個月後,他發了一條簡訊給我:下午動手術,祝我好運吧!

  第九篇《顱骨穿孔——後篇》

  在他做了那個顱骨穿孔手術後約三周吧?我接到了他一個電話,說要立刻見我。我聽出他的語氣是急切,所以沒拒絕。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他手術後怎麼樣了。

  不過,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我知道,他被嚇壞了。

  《如影隨形》

  我是看著他進來的。

  他剛進院裡,我就覺得不對勁,他那種鎮定自若的氣質蕩然無存,頭髮也跟糙似得亂成一團,神色慌張。如果非得說氣質的話,有,逃犯氣質。而且,他的眼神是病態的焦慮。

  我推開門讓他進房間:“你好,怎麼急急忙忙的?被邪教組織盯上了?”

  他不安的四下看著,眼裡是恐懼。

  我不再開玩笑,都坐下後直接掏出錄音筆打開。

  我:“你……還好吧?”

  他:“我不好,出問題了。”

  看著他掏出煙的急切知道制止不了,我起身開了窗。

  他:“我做Trepanation了。”順著他用手掀起的頭髮,能看到在他額頭有一個弧形切口,好像剛拆線不久樣子。在那個弧形創口內側,一塊大約成人拇指直徑的皮膚有點兒向里凹陷,說實話不是很明顯。

  我:“然後?”

  他:“開始沒什麼,有點兒疼,吃了幾天消炎藥怕感染,之後我希望有奇蹟發生,最初一周什麼事兒都沒有,但是後來出怪事兒了,我找了民俗學家,他弄了一些符給我掛在床頭,可不管用。我嚇壞了,所以找你來了。”

  我:“你找過神經醫生和腦科醫生了沒?”

  他:“如果別人看不見,就不會相信,所以我最初找的是你們倆。”他應該是指我和那個民俗學者。

  我:“好吧,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兒。”

  他:“不是奇怪,是恐怖。”

  我等著他說。

  他狠吸了一口煙:“我能看見鬼。”

  我:“……在哪兒?”

  他:“光照不到的地方就有。”

  他現在的混亂思維和語言邏輯讓我很痛苦:“你能完整的說是怎麼回事兒嗎?”

  他花了好一會兒定了定神:“大約一周前,我半夜莫名其妙就醒了,覺得屋裡除了我還有別的。最開始沒睜開眼睛看不清,後來我聽見聲音了,我徹底醒了。”

  我:“什麼樣的聲音?”

  他:“撕扯什麼東西的聲音。” 他又點上一根煙——順便說一句,整個過程他幾乎就沒停的抽菸。

  他:“那會兒我一點兒都不迷糊,我清楚的看到有東西我的床邊,似乎用手拉扯著什麼,我嚇壞了,大喊了一聲開了燈。結果那個東西就跟霧似得,變淡了,直到消失。”

  我:“你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了嗎?”

  他眼裡帶著極度的恐懼:“是個細瘦的人形,好像在撕扯出自己的內臟拉出來,還是很用力的……五官我沒看清,太恐怖了,我不行了……”

  我覺得他馬上就要崩潰了,趕緊起身接了杯水給他,他一飲而盡,我又接了一杯遞給他,他木訥的拿在手裡,眼神是呆滯的。

  我:“每天都是這樣嗎?”

  他顯然沒理會我在問:“第二天我就去找民俗學者了,他說是什麼煞,然後給了我一些紙符,說掛在床頭就沒事兒。我沒敢睡,坐在沙發上等著。後來困得不行了,閉了會兒眼,等我睜眼的時候,那個東西又來了,就蹲在門口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點兒一點兒的用力從自己肚子裡往外扯東西……我手拿著剩下的符,壯著膽子對它喊,它抬頭對著我笑了下,我看見一排很小的尖牙……”

  我:“是人長相嗎?”

  他:“不知道,我看不清。”

  我:“你搬出去住吧?暫時先別住家裡了。”

  他絕望的看著我:“沒用,這些天我試了,酒店,朋友家,車裡,都沒用,別人也看不見!明明就在那裡都看不見!而且,不用到夜裡,白天很黑的地方它也會在,它到處跟著我。只要黑一點兒的環境,它就出來了,慢慢的,不停的在往外掏自己內臟,我真的受不了那個掏出來撕裂的聲音了……”

  我:“……嗯……你有沒有嘗試著溝通或者接觸它……”這話我自己說了都覺得扯淡。

  他:“他是透明的,我扔過去的東西都穿透了……”

  我看到他臉上的冷汗流的象水一樣。

  我:“但是那個東西不是沒傷害你嗎?”

  他:“它的內臟快掏完了,最近晚上拉扯出來的東西已經很少了,我能看到它的手會在肚子裡找很久。找不到的時候,就抬頭死死的盯著我……”

  他的衣領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人也很虛弱的狀態,似乎在掙扎著坐穩:“…我不行了……” 說著他撒手掉了水杯,人也跟著順著椅子癱下去了。我趕緊繞過去扶著他。我嚇壞了,腦子就一個念頭:千萬別死我辦公室。可能是我這人比較自私吧?或者膽小,但是我當時就是那麼想的。

  ……

  ……

  幾個小時後他躺在病床上昏睡著,我問我的朋友、也是我送到那家醫院的醫生:“他是虛脫吧?”

  醫生:“嗯,低血糖,也睡眠不足……你說的那個顱骨穿孔的就是他?”

  我:“嗯,是。”

  醫生:“你當時怎麼不收了治療啊?”

  我:“他那會兒比你還正常呢,我怎麼收?”

  醫生:“……要不觀察吧,不過床位明兒中午前必須騰出來。”

  我:“嗯,沒問題,我再想辦法。”

  當天傍晚,介紹他找我的朋友來了,朋友的朋友也來了。我問出了他的家人電話。當晚是他親屬陪著他的,三個!少了他鬧騰。

  晚上到家我打電話給了另一個專干骨科的朋友,大致說了情況後問能不能把患者顱骨那個洞堵上。他說最好先問問做穿孔手術那人,這樣保險。如果是鑽的話可能好堵一點兒,如果是一片片削的就麻煩點兒,但是能堵上。

  第二天我又去了醫院,聽說他鬧騰了一夜,除了哭就是哆嗦。

  我費了半天勁總算要來了給他做顱骨穿孔手術醫生的電話。

  然後我跑到外面去打電話——因為我很想痛罵那人一頓,為了錢啥都敢幹!

  不過我沒能罵成,因為給他做手術的醫生很明確、並且堅定的在電話那頭告訴我:“我是被他纏的不行了才做手術的,但是出於安全考慮,我並沒給他顱骨穿孔,只是做了個表皮創面後,削薄了一小片頭骨而已,穿什麼孔啊,你以為我不怕出事兒啊……”掛了電話後,我決定,幫患者換一家對症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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