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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低頭一看,那小丫頭竟然已經暈了過去。

  醫院裡的生死離別仿佛都被看淡了一樣,像是別人的一場電影,曲終人散後就各回各家,哪怕對方悽慘的要命,輪到別人眼裡,也只是一筆談資。

  夢裡,一切都顯得很荒蕪。

  林遠山躺在擔架上,身上都是土,血混著土不斷的滲透,滲透,他的腿似乎都被砸的血肉模糊了,一隻眼被土糊住,另一隻眼緩慢的在動,似乎是在看著自己的女兒。

  寂靜的走廊,高跟鞋拍打的聲音很急,但怎麼都追不上,醫生在喊,護士急忙拿著藥,眾人推著急診擔架往前跑,林深深就在後面追啊追,追啊追,但怎麼追都追不上,醫生護士推著林遠山進了手術室。

  她跑啊跑,跑不動了,腳下一軟就跪在了急診室門口,可她一抬頭,就看見自己突然到了工地,頭上一個大石塊猛地砸下來!

  “啊!”

  一聲尖叫,林深深猛地從病房床上坐起來,身上冷汗噙著些許涼意逼出來,她驚坐起,胸口起伏很大,急促的呼吸了兩聲,恍惚間才反應過來什麼。

  爸爸,爸爸!

  撩起被子就想下床,結果腳一挨地又渾身軟,“啊”的一聲差點跌倒地上,身後冷不丁橫過來一隻手,攬著她的腰把她帶起來,打橫把她放回床上。

  “手術結束了,人沒生命危險,斷了條腿,修養幾個月就好了,你先休息一下,醫生說你情緒波動太大,身子骨很弱,不能做劇烈運動。”

  身後的人從床那邊繞過來,坐在她旁邊,微涼的眉眼和挺拔的身影看的她鼻頭一酸,扭過臉:“你來幹嘛?”

  聽到父親沒事,她心就緩過來了,弦一松,別的情緒又翻上來。

  本來沒那麼委屈,滿腦子還想著怎麼處理事情怎麼安撫職員情緒,可是一見了他滿腦子就亂了,眼淚比什麼都誠實,在眼眶裡來來回回的轉,轉的她又恨又惱,暗罵自己沒出息。

  結果她小臉剛扭過去,一隻手伸過來,又把她小臉扭過來,對方的臉就在眼前,眼眸里夾雜著些許無奈,一聲嘆息,幽幽的吻了一下她的眼眸。

  “叫我拿你怎麼辦,恩?”蕭爵掐著她的小下巴,手指微微用力:“要不要關起來,每天拿著繩子捆在我邊兒上,你才聽話點?”

  天知道,他看到那小丫頭被一群人圍著臉色慘白的小模樣,心裡惱火成什麼樣,他捧在手心裡的人,憑什麼讓別人這樣指責?

  “明明是你先要走的,你不是要去看她嗎?那你就去啊,你還來管我幹嘛?”

  本來心裡酸酸澀澀委屈的要命,可是一想起蕭爵打電話時候的沉默,她又氣的跳腳,整個人都要炸了,從床上蹦下來沖他喊:“你找她就不要來找我!”

  明明知道沈小文對他有意思,明明知道她圖謀不軌,憑什麼還要去看她,難道生個病就有特權了?那是不是她以後也要生個病躺床上要死要活的折騰才行?

  小丫頭折騰起來精力充沛,蕭爵看的微微嘆息,一把撈著她的腰抱回來,她還在懷裡撲騰,他緊了緊手臂,低低在她耳邊念:“以後不看她了,誰說都不看了,好不好?”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我想給素竹姐道個歉

  林深深見不得蕭爵服軟。

  她見過蕭爵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模樣,站在那裡就像是天生的王者,劍鋒所指所向披靡,所以他每次低下頭,用柔軟的眼神看她,任由她折騰,仿佛永遠對她沒有底線的時候,林深深都會產生一種害怕的錯覺。

  她害怕這樣的柔情越磨越少,害怕他會逐漸淡漠,雖然深知他愛著自己,但患得患失永遠不曾停下,以至於她此刻心裡明明還是委屈的,還是對沈小文充滿怨恨的,但卻不再表露出來。

  懷裡的小人兒安靜了幾分,小臉上委屈噙著埋怨,蕭爵看在眼裡,把她的頭摁在胸口:“下一次,要鬧在我身邊鬧。”

  今天她從他懷裡掙脫出去的模樣,刺得他連呼吸都是痛的,這小人脾氣翻上來不管不顧,他的愛又太過濃烈,以至於他連硬下心腸不管她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呵,這樣濃烈的愛,叫他該怎麼辦?

  林深深偏過臉,把眼淚鼻涕都蹭在他胸口,惡狠狠地想,要還有下一次,她一定要親自拉著蕭爵的手跟去病房去看沈小文的病到底有多重!

  她腦子裡都腦補出一場宮斗大戲了,門恰巧被人推開,對方腳步匆匆,臉上還掛著些許驚慌:“姐姐,啊,抱歉,我——”

  蕭爵鬆開她的腰:“現在能看病人了嗎?”

  “還不行。”林小甜搖頭:“醫生說了,要過幾個小時,等病人甦醒了才能看,並且不能影響病人情緒,倒是別的工人的手術都結束了,沒有死亡案例,工人家屬在鬧,而且,不僅工人家屬在鬧。”

  林小甜的意思,蕭爵一下就明白了,怕是出了她解決不了的事了,除了病人家屬,也就是那些愛天天盯著人的媒體了。

  蕭爵拿起一邊的西裝外套,把林深深帶回病床:“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有什麼事我會叫你,不要亂走。”

  林深深心裡有些不安,剛想起身,蕭爵低頭一個吻落到她額頭,手掌插進她髮絲里輕輕揉了揉:“等我回來。”

  女人天生都是柔軟的,就像此刻,林深深心都跟著化了,只覺得有一方天地保護她,她安心的很,乖乖的點了點頭,拽著他衣角:“那你早點回來。”

  蕭爵點頭,起身離開。

  病房門關上,一直站在旁邊的林小甜眼底里的嫉妒和怨恨才掩蓋下去,垂著眼眸望過來:“姐姐,爸工地的事兒我剛知道,當時我在外面簽合同呢,剛說好幾個客戶。”

  頓了頓,林小甜補充:“爸這邊出了問題之後,媒體那邊也沒閒著,我好幾個客戶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再這麼下去——”

  “先顧好傷者,工地的責任在誰?”林深深問:“傷者家屬安排好了嗎?”

  林小甜有些不自然:“啊,這些,我都沒問,是石經理在處理。”

  林深深聽得蹙眉:“石經理在處理,那你做什麼?”

  “我不是在簽合同嗎?我簽了好幾個呢。”林小甜自從知道林深深身份之後,連對她的態度都變了,有時甚至還撒撒嬌,全然不像是之前的無禮。

  林深深本來對她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但自從上次臥室的事情之後,她怎麼看林小甜心裡都有點膈應,心裡又擔心林遠山,一時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她記得醫生當時說的,工地上有一塊新建成的混凝土牆壁不牢靠,直接倒下來了,林遠山和幾個工人正蹲在地上吃午飯,結果砸下來,幾個工人身體強壯,反應快,跑得遠了一點,林遠山反倒被砸了個結實。

  手術結果最好的,就是骨折骨裂,躺一段時間,最差的,也可能癱瘓,以後一切看修養的如何,都說不準,但好歹沒有生命危險。

  林深深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心裡都跟著發悶,發疼,很突兀的想起,她好像很多天都沒有回家和父親說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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