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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他參與研製的武器,劃開了他的同事的手臂皮膚。

  距離不遠,他能看見血液湧出。

  他聽說過黑鴉的殺人手法,那些無法被視覺具象的血腥氣,偶爾在工作間隙的笑料中隱約嗅到。

  皮珀爾向櫥櫃深處縮了縮。

  「言陽。」

  另一個聲音響起,語氣像是在提醒什麼,那人站在皮珀爾的視覺死角里。

  聞聲,那把刀刃向後收了幾寸,黑鴉,或許皮珀爾該叫言陽,言陽回頭望向聲源處,「他敢弄傷你。」

  聲源走近,走到同事和言陽之間,隔斷言陽望向瀕死之人的視線。

  這人背對著櫥櫃,皮珀爾看不到他的長相。

  從背影和聲音來判斷,這大概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身形瘦削修長。

  這人戴了副黑色作戰手套,覆著手腕,露著手指,衣服也是黑色,手中的槍也是黑色。

  引人注目的是,他露出的半截小臂,一道狹長的鮮紅傷口暴露在空氣中,不深,但有血液順著手臂浸濕作戰手套,濡透後又蜿蜒至指尖。

  也不知道這人擺出了什麼表情,只聽見言陽無奈開口,「我知道,我知道。」

  隨後又不舍似的,「就這一次。」

  「一次?一次什麼?」皮珀爾心想。

  片刻疑惑後,一陣遲到的膽寒一寸一寸爬上皮珀爾的脊骨。

  「已經有一個月沒再犯了,今天就當獎勵我一次怎麼樣?」

  言陽笑得太甜了,不是那種該在瀕死之人面前出現的笑容。

  「你別看他,看我。」黑衣青年上前幾步,輕擁言陽,用那隻乾淨的手用心撫觸言陽的後頸。

  又微微側過頭,那是張俊秀但陌生的臉,他用另一隻手中的槍指向地上人,沾血的手指扣動扳機。

  很細微的子彈發射聲。

  皮珀爾一個哆嗦,隨後他看見同事眉心,那么小的一個彈洞,有過分猙獰的血紅。

  青年握槍的手垂落回身側,指尖的血液蜿蜒至槍身。

  言陽看著屍體,又看向那隻沾血的手,輕嘆了一聲。

  緊接著那隻淌滿血的手被牽起,言陽拿過槍放入青年的腿部槍套中,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管傷口粘合凝膠,托著青年的手臂細緻地塗。

  他邊塗邊回,「好呀,我只看著你。」

  可能是痛意所致,沾血的手指微蜷起來,但沒有完全握實。

  傷口很快完全粘合,他望向青年的臉,又重複了一次,「我只看著你。」

  他說這話時眉眼彎彎,下巴微微抬起,皮珀爾呼吸緊張間胡亂斷定那是個索吻姿態。

  從皮珀爾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年側過來的小半張臉,也只能窺見他此刻的一小半愉悅。

  房間內唯一的玻璃窗被幾條寬窄不一的木板釘著,沒有完全封死,木板歪歪斜斜。

  窗外是一條已然寥落的步行街,路燈的光偷跑進來,交錯地在牆壁上落腳。

  沾血的手將言陽推進那少得可憐的光里去,讓他整個人都浸潤在昏黃中。

  青年附過去一句耳語,氣音轉瞬即散,皮珀爾聽不分明。

  言陽的頭髮尖尖都被燈光塗上一層潤澤,他回那句耳語:「小時候不能喝,後來不敢喝,想著現在可以放心醉一次。」

  「但便利店的那個麥芽酒也太難喝了,我喝了兩口就扔了,沒醉……」

  「醉」字的尾音青年的唇舌糾纏得含糊不清。

  他乾淨的手墊在言陽的腦後,沾血的手捧著言陽的臉,蒼白的下顎印上血指印。

  地上的重傷者已經變成屍體,曾經蔑視他人生命的譏笑消失得這般輕易。

  皮珀爾竭力將自己的呼吸放得緩且輕,覺得眼前這一幕詭麗得要命。

  一吻結束,言陽有些輕微氣喘,灰色虹膜沒有被局限的光線映得透亮,反而顯得顏色有些深。

  他微微歪頭,不懷好意似的笑,「我又好像有些醉了……」

  皮珀爾覺得自己可能是缺氧了,導致腦子不能正常運轉,不然他為什麼明明被危機感扼住氣管,卻還在小幅度地湊近櫥門縫隙。

  他看著言陽被青年禁錮在牆壁和青年身體之間,逃無可逃地任血色指印染上鎖骨與腰側。

  他大概也不想逃。

  牛仔褲與鞋襪落地後,最濃重的一抹血色被握在精巧的腳踝。

  再後來,皮珀爾的時間感開始模糊,他只能看見汗濕的脖頸,隱忍的眉間,猛然仰起的下顎將脖頸拉成一道惹人摧折的曲線。

  皮珀爾顫抖地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臟處,那裡跳動得過快導致他幾近窒息。

  混亂中他想起那些平靜喜人的日子。

  那時的黑鴉,讓大家空有玩弄的心思卻沒人敢真正去接近,原因顯而易見——

  他是司博手下的一條瘋狗。

  司博一聲令下,他就能把人咬到肝臟都七零八落的那種。

  過度殺戮的惡劣手段讓人望而卻步,再怎樣豐厚的談資也是個危險人物。

  他完全呆了,這樣艷的表情會在這張殺意森然的臉上出現。

  殺手被激到耳朵尖都在泛紅,更別提眼角那抹仿若受盡委屈的薄紅還在隱約反著細碎的光。

  他不該窺見這一面。

  ………………

  ………………

  俞逢倏地回過頭,望向櫥櫃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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