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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黎止……黎止!為什麼要殺我……你總得讓我死得明白!」

  言陽被他吵得心煩,下樓梯的腳步又快了些,拖到樓梯底的時候,言陽停下了。

  高局長失血過多,也沒多少力氣嚎了,言陽覺得耳朵舒服了點,他敷衍地垂下頭,看著高局長濕潤的魚尾紋,「死得明白?」

  樓梯處的燭光本就昏暗,言陽垂下的頭髮又遮去了他大半表情,或許是高局長的錯覺,從下向上看去,言陽一雙眼睛在髮絲的陰影里詭異地發亮。

  這只是一個短暫的停步,言陽的步伐繼續,向著地下一層的走廊深處走去,「禍害別人的時候你不是挺明白的嗎?」

  說完言陽又一頓,「哦,差點忘了你現在記憶還沒全恢復。」

  「不過沒事,你多的是時間可以清醒,保證一會兒沒人比你更通透了。」

  繞過一個個巨大鐵籠,踩著髒兮兮的白色麻布,言陽好像把高局長拖進了邪教祭祀現場。

  七拐八拐之後,他在一個逼仄的轉角停住了,他把高局長扔到牆邊,俯身為高局長在手腕上戴上一條黑色帶狀物體,「拿好,你的個人終端。你馬上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高局長像是聽懂了言陽的言外之意,「別……等等!等等!」

  言陽理都沒理,他起身,再次拽住高局長的後領,提著走出轉角。

  一大片簇擁著的白色蛇梟瞬間占據了視野。

  澄黃色的眼瞳齊刷刷地朝向這邊。

  表明飢餓的悽厲叫聲霎時響起來,言陽用力一抬手,將手裡這具布滿血腥味的身體扔了過去。

  高局長像一塊新鮮的肥肉,把涌動的白色海洋砸了個洞。

  那個洞眨眼間又原地修復了,高局長被蛇梟圍在了中間,言陽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出慘叫聲,都被蛇梟的叫聲淹沒了。

  言陽離開地下一層的時候,悽厲慘叫仍未停止。

  凌晨時分,整座黎明莊園在沉默,只有擺鐘的聲音輕微作響,客人們都睡得如同死屍,言陽穿過裝潢古典的走廊,回到了走廊盡頭那間客房的門口。

  言陽手上還滿是血污,他墊著袖子握上門把,明明知道裡面的人絕對不會被吵醒,但手上的動作還是小心輕微。

  木門緩緩推開,黑髮青年在蒼白的月光下熟睡。

  言陽緩步走過去,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沾血的手習慣性托住腮,垂眼看著俞逢毫無所察的面龐。

  所有的情緒被都斂進眼睛裡,在無盡的安靜中他像是坐成了一尊沾血的雕像。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黎明將至的直覺,言陽才起身去清理,換了和醒來時一模一樣,但乾淨的衣服。

  他躺回俞逢身邊的時候,知道自己下一次醒來時又會是黑夜,「下一個呢?」言陽陷入沉睡時想著,「是尤樹。」

  .

  .

  與高局長不同的是,尤樹在玻璃箱裡醒來時就已經被恢復記憶了。

  尤樹意識清醒的時候,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腦內記憶紛亂成幾千片,他勉力抬眼,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自己面前站著。

  他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那是張熟悉的臉。

  是黎止,但又不是黎止。

  明明就是那張總是表情恰好的臉,但此刻,抬眼皮掃過來的時候卻裹挾著一股森然。

  不對,他是更遙遠的那個人。

  尤樹突然感到倉皇,他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四肢酸軟,完全動彈不了。

  言陽正好整以暇地將黑色棉線卷上手指,「好久不見啊,老朋友。」

  「……」尤樹噤聲。

  他被言陽強迫性恢復了所有記憶,包括那些遺忘已久的、關於言陽的認知。

  「……言陽?」尤樹咬字間都有種艱澀感,這個名字太陌生了。

  言陽懶洋洋地笑,「是呢。」

  說來奇怪,明明尤樹也是和言陽一起長大的,被強行捆綁在同一地理位置空間裡十多年,按理說就算五年歲月侵蝕也該留下點情分,但言陽發出邀請函的時候卻沒有半分動容,將尤樹列入名單時,他腦袋裡只是有一聲槍響迴蕩。

  尤樹瞳孔亂顫著,他思緒極為混亂,「……什麼意思?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他喘了又喘,「你是……黑鴉?」

  窗外有急速呼嘯過的風聲,樹葉彼此狂躁地摩擦出聲——

  風雨欲來。

  言陽漫不經心地向外望了一眼,目光又流轉回來,「閉上眼睛,我就告訴你。」

  事實上,現在尤樹能控制的身體部位,也就只有五官,可他聽完言陽這句話後,一股巨大的恐懼席捲了他,他大睜著雙眼看著言陽走近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尤樹在虛空中抓住了一塊記憶碎片,像是抓住了生死之海里的浮木,內心狂喜地向言陽不斷強調。

  言陽充耳不聞,眉眼彎彎地對尤樹說:「不是讓你閉上眼嗎?」

  尤樹看著眼前的漂亮笑臉,遠看和少年時沒什麼不同,現在言陽走近了,他才看出言陽眼角眉梢盡數摻了讓人驚心動魄的邪氣。

  「你當年策劃直播槍殺人質的時候,也沒想過朋友呀。」言陽說。

  「……」

  尤樹突然啞了聲音。

  他的心臟像是被人一把狠狠攥住了,攥得血管迸裂,攥到沒有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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