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程老大,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露面。”丁朗並不走近,他混在程零羽手下四年半,卻依然摸不透這個男人漂亮皮相下的深淺心思。

  程零羽手裡晃著酒杯,眼睛盯著杯中液體流轉,淡淡笑道:“難為你還肯叫聲老大,早覺得你在我手下跑腿太屈就了,原來是‘獵鷹’的人才。”

  “‘怨爺’本意只是讓我在你身邊打探消息,沒想到你被齊軒那個警察搞垮後,還糊塗到偷走‘獵鷹’的東西”,丁朗生了副鷹鼻鷂眼的兇狠相貌,硬作出仁慈表情很不相稱,“這幾年你待我不錯,只要你痛快交出東西,我會跟‘怨爺’求情。”

  程零羽仍晃著酒杯,笑意里透出一絲譏誚:“你有能耐影響‘怨爺’?難不成你見過‘怨爺’本人?”

  丁朗陰沉下臉:“抓了你回去,興許‘怨爺’他有興趣親自審問你這樣的美人。”

  說話間丁朗連同手下的人大步圍掠向吧檯的死角,悠然端坐的程零羽霍然轉過頭,目光如冷箭般凌厲,仿佛一頭沉睡的獵豹縱身捍衛領地不容侵犯。

  身體像是瞬間被刺穿,背脊生寒,丁朗不由自主剎住步伐,不止是他一人,身邊的手下無一例外的呼吸加劇,不敢輕舉妄動。

  將杯中調和到完美的酒一飲而盡,程零羽突然笑了,狹長眼睛彎如新月,清秀靈動隱約有山澗溪水氣息。

  “我只是想喝完這杯酒,你們這麼緊張做什麼?”前一刻還是緊繃凝固的空氣,下一秒卻煙消雲散的不留一絲殺機。

  丁朗看見程零羽勾起的嘴角,掛滿不屑和嘲笑。

  “你從幾時染上了嗜酒的毛病?”他走過去,背在身後的手,不動聲色握了桌上陳設的厚重酒瓶,到程零羽面前,抬手狠狠沖他頭上砸下去。

  悶響的爆裂聲,分不出是酒瓶,還是程零羽的頭破碎瓦解。丁朗怒火中燒的猙獰,讓他幾個手下不由打了冷戰。

  一縷刺目鮮紅順額頭流淌,然後是越發急劇的淋漓瀰漫,程零羽面容上的笑容卻沒改變,抬手抹了一把,像是雨天裡抹去額頭上的雨水。

  丁郎抓著衣領將他拽起來,猛甩在地上,仍不解氣的踢上一腳,冷冷笑道:“勸你還是戒了的好。”

  程零羽趴在地上,耳鳴不止,頭上並不覺疼痛,只是麻木的越發沉重,周身冰冷,眼皮慢慢闔上,意識模糊得扭曲了時光,倒轉十七年前的記憶,清晰得近乎真實。

  ……

  不容反抗的力量壓制著後頸,頭臉浸泡在清涼水中,刺痛混沌的大腦,拉起來時久違的空氣衝進肺里,還未喘息過來又被摁進水裡,如此反覆了幾次,這個自稱展意的男人像是玩弄老鼠的野貓,臉湊到他耳邊,低聲笑道:

  “小崽子,清醒點沒有?”

  歪頭,看見惡意戲謔的神情。想起自己是被他從洞穴中強拖出來,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活動或是過度飢餓而昏厥過去,被他用這種粗暴低劣手段強迫清醒。

  “名字。”展意從背包里掏出塊干餅扔在他面前。

  “希及黎末兒。橙。”沒去碰那塊餅,儘管在洞中因為飢餓,看見老鼠或者甲蟲都會塞進嘴裡。

  “希及黎末兒?零落羽毛的意思,跟你這副孱弱身骨倒是很相稱”,外來人始終勾著抹冷酷笑容,蹲下身,一手捏開他下巴,另一手撿起地上的餅,用拇指和食指拈成碎塊塞進他嘴裡。

  乾燥餅屑嗆進嗓子裡,無法忍耐掙脫了桎梏,跑到水邊喝下幾口才覺得舒緩,扭頭看向那個抱臂悠然的外來人,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要幹什麼?”

  “如果你一開始向我求救,我根本不會理你,可惜你沒那麼做,現在你想死,我就要你活著。”

  沒法理解外來人的思維,只能搖頭,如實說道坦然道:“我不想死,但也無法改變。”就像他最好的朋友,去年被選中後,全家曾試圖逃亡,在路上全部被砸得血肉模糊。

  無法改變,即不可能逃脫,就只能接受。

  展意嘴角勾起來,像是一匹咀嚼了鮮肉的狼:“不能改變?”

  居高臨下的目光,壓迫得他很不舒服:“不能改變,就像沒有人能偷走刺孥塔神。”

  展意冷哼一聲,突然伸手攬住他腰身,單手將他挾在胳膊里。

  權衡力量差異放棄掙扎,疑問卻更重:“你到底要幹什麼?”

  展意嗤聲笑道:“改變,需要見證人。”

  ……

  “不能再過去了。”那是禁地,是精骨金蟲守護的刺孥塔神所在之地。

  展意低頭看了他一眼,嘲弄道:“還以為你帶種不怕死,怎麼抖成這樣?”口氣雖然狂妄,步伐卻變得小心謹慎,神色沉寂,專注於五官,敏銳感知周遭的動靜。

  森林深處是一彎寧謐湖泊,湖心有個有塊拱起的岩石。遷徙的群鳥從高空飛過,有幾隻盤旋片刻,下落,這些長途跋涉的旅客不過想喝水解渴,腳剛落地,潛伏在湖中的黑影突然撲過來,連呼扇翅膀都來不及,身體已落入血盆口中,身體被尖銳利齒撕得稀爛。

  一小攤血浸漬了湖邊的水,慢慢擴散消失,兇惡的掠食者潛回水中,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

  “所謂的精骨金蟲,不過是條鱷魚而已。”

  他看見這個外來人居然笑得輕鬆,眼睛裡透著璀亮光澤,盯著湖泊良久,手摸了摸旁邊的高樹,目光垂到他臉上:

  “小崽子,會爬樹吧?”

  他當然會,生活在這個被山隔絕,狩獵採集為生的刺孥塔族人哪個不會爬樹?

  “精骨金蟲並不是普通鱷魚”,他不得不鄭重告戒,“它外皮堅硬無比,刺刀或長矛甚至手槍都不能穿透,那些無功而反的是夠幸運,鋌而走險的人無一存活。”

  “這些我早就知道,愛咬舌根的小崽子”,展意不耐煩的一巴掌拍在他腿上,催促他快爬,“再羅嗦我就用你做誘餌。”

  爬上樹,看見展意從背包里掏出些他沒見過的東西,在湖的外緣來回走動,顯然在測試或者計算。

  最終展意開始接近湖畔,每一步都緩慢謹慎,這就像是在懸崖邊上跳動。

  他停住,蹲下身,將某樣東西用力釘進土地里。再起身,繼續前行,只差一兩步就到湖邊,他所站立的地方已經是濕地。湖面翠綠,這給了湖下潛伏者絕佳的掩護。

  在樹上看著一切,指甲不覺已嵌入樹幹里,不由自主屏著呼吸,害怕下一刻就是血肉橫飛。

  目不轉睛,看著展意慢慢伸直左臂,右手晃回把匕首在上面划過,血淅淅瀝瀝流淌下來,滲進水裡。

  時間一分一秒,格外漫長,卻在一瞬間變得迅猛無比。就是精骨金蟲從水中竄出的那一刻。

  展意卻敏捷到匪夷所思,身體後仰避開迎面攻擊的同時,竟還能將手中的匕首擲出去,打在精骨金蟲背上,就像岩石被擊打,毫無損傷。

  展意騰空向後翻轉,精骨金蟲不可能放棄嘴邊美食,追擊上岸幾乎咬到他右腿。

  不過眨眼功夫,展意岌岌可危閃躲過三波攻勢,後退開近十米,精骨金蟲步步緊逼。展意右手晃出個紅色細筒,拇指一彈揭了蓋子,噴出的火焰劈啪作響。

  懼火是萬物天性,精骨金蟲也不例外,受驚向湖裡後撤,卻在半途速度銳減,像是被什麼抓住一樣,搖擺著尾巴奮力後撤,身下逐漸蔓延出暗紅,不斷擴散。

  當它終於退回到水裡,抵達它以為安全的地方,湖面卻泛起紅色,久不褪去。

  “喂,下來吧。”展意的聲音傳來時,他還沒來得及從驚駭中回神,直到看著精骨金蟲漂上水面,再無一絲氣息。

  “你做了什麼?”爬下樹,看見正倚靠著樹幹包紮傷處的男人,嘴邊倨傲冷淡的笑道:

  “鱷魚都有可悲的不能改變的天性,一定要從原路退回。用紮營的地鉗傾斜固定住一把刀,它來時是順著刀刃,受傷並不嚴重,但退回去時,腹下就會被勾住,再用力就被剖得腸穿肚爛。”

  疑問仍為消散繼續追問:“那你怎麼知道它腹下柔軟?”

  展意勾起食指摸了下鼻子,笑道:“盔甲覆蓋下的大多是致命弱點。”

  縱身躍進湖中,他眼看著這個外來人游向從沒有人接近的刺孥塔神所在之地,從岩石的fèng隙里掏出神像。

  突然聽到族人喊叫,才想起用他祭神的時間已經到了。族人叫嚷著,武器颼颼的破風聲,成群的族人已團團圍上來,夜幕已降臨,火把熊熊燃燒。

  不由後退了一步,背脊正撞上渾身濕淋淋的男人,他舉起手中神像,什麼也不說,冷冷對著數百人,一腳踢在精骨金蟲的屍身上。

  霍然間族人接連跪倒,頭和手匍匐在地,這是拜神的儀式。

  “告訴我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男人揚起目光,嘲弄投過來。

  殺了精骨金蟲,得到刺孥塔神像,讓所有族人臣服,同時讓自己免於死於亂石中的命運。

  曾聽說過外面的世界很大,望著天空時,經常想,如果神真的存在,那能帶他離開這片狹隘山谷的,就是神。

  “喂,小崽子,跟我走吧。”這個男人,是他的神,沖他伸了手,“以後,你就叫程零羽。”

  ……

  頭痛得厲害,漫長的夢境被迫中斷。

  程零羽無意識叫出聲:“展意——”

  “你是叫我嗎?”冷淡聲音,聲線里有股獨特的殘酷氣息。

  睜開眼,視野里的人,眼睛,鼻子,嘴,輪廓身型,神情氣質,就算時隔五年也是化成灰都認得。程零羽只是不能確定這是否又是欺詐夢境。

  他抬手,慢慢碰觸到男人的身軀,真實感,卻讓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喃喃道:

  “展意,居然真的是展意。”

  “我知道我叫展意,也知道你是東南亞黑道中間人程零羽”,男人居高臨下冷冷看著他,目光里不帶一絲感情,“我的問題是,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正文 第3章

  章節字數:3544 更新時間:08-08-04 17:12

  程零羽的驚詫,僅表現於眉毛輕挑,語氣頗為無奈:“你還是個男人,就別說不記得我了。”

  “我是不是男人,跟記不記得你有什麼關係?”展意淡淡問道。

  唇邊弧度微薄的笑容,卻顯得yín盪兇狠,程零羽緊盯住他一字一字說道:“因為你是我的男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