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懊悔
順天府尹手忙腳亂抹了一把額頭上、臉上的汗，偷偷瞟了簡親王與謙王府大管家一眼，強做鎮定，驚堂木一拍：「好了！都給本官肅靜、肅靜！誰要是敢不聽指令在下頭吵鬧，本官便有權力治一個擾亂公堂之罪，抓住了先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都肅靜！」
眾人這才徹底的安靜下來。
順天府尹手邊驚堂木又是一拍，盯著下方的於貴冷臉質問：「於貴，本官問你，你方才所言，可句句屬實？於貴，如今此案由簡親王與大理寺卿房大人、以及本官主審，皇上亦有旨意『秉公審理』，所以，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裡，沒有人會威脅你，更沒有人事後敢報復你，你只管實話實說！但是，你必須要想清楚了再開口，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必須負責任！」
眾百姓見狀紛紛點頭，低聲交頭接耳。
「早就聽說府尹大人為官清廉，果然不錯。」
「是啊是啊。」
「那還用說？沒聽府尹大人說這事兒皇上都過問了嗎？誰有那麼大膽子敢糊弄皇上啊，那不是找死嘛！」
「這就好，這我就放心了，咱們小老百姓不會被欺負。」
眾權貴勛貴朝臣之家的管事小廝們飛快的將此間消息傳給在附近茶樓、酒樓的主子們，他們的主子們聽了這話心裡所想自然又不一樣。
那些推波助瀾過的更鬱悶了，更認定自己是上了大當，本來以為可以順水推舟、落井下石順勢坑秦朗一把，沒想到結果反倒是幫了他的忙，讓他可以成功的甩掉對他沒什麼用處了的蘇氏，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於貴就是個混混，雖然性子混不吝蠻橫潑皮慣了，屬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種，可他也從沒上過順天府這樣的大衙門、沒被順天府尹這樣的大官問過話啊。
尋常的小縣令、縣城裡的小衙門跟今日所見這陣勢哪兒能比？
順天府尹的官威也絕對不是小縣令能比的。
小縣衙裡頭縣令大人將驚堂木一拍，於貴跪在下邊的時候只覺得好笑，覺得那縣令在他眼裡跟個跳樑小丑也差不多，他壓根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而他一開口，常常能將縣令氣得半死，有的時候俏皮無賴話、葷段子一開，當堂的衙役們無不偷笑，整個公堂之上哪裡還有半分威嚴可言？
以至於當地縣令都怕了他，一看到他又被逮住帶到衙門就覺得腦仁一陣一陣的抽痛。
可是現在，跪在這京城之中順天府的大堂之上，面色冷肅的順天府尹將驚堂木一拍，於貴卻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壓覆頂而來。
這是官威，這才是真正的官威！
令人膽顫心驚、令人渾身冰涼，那驚堂木的脆響幾乎震裂靈魂。
從來自認潑皮無賴第一、天不怕地不怕自認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於貴，終於感覺到害怕了。
更別論那上頭可還不止順天府尹一人，還有什麼親王、什麼什麼大人，聽起來比順天府尹更厲害的樣子。
他偷偷摸摸的抬眸飛快的瞟了一眼那什麼親王和大人，恰好對上那二人盯過來的銳利眼神，嚇得肝膽俱裂，脊梁骨上一陣颼颼涼意瞬間傳遍全身。
於貴死死的咬著後槽牙，才忍住沒有咯咯的咬牙出聲，雙手死死撐在堅硬如鐵的地面上，才沒有丟臉的發抖。
無賴成名以來第一次，他感到了害怕，是真的怕了。靈魂都在顫抖戰慄的害怕。
當順天府尹一臉肅色、毫無感情的念出那段話之後，於貴心裡非但沒有感覺到鬆一口氣，反倒更加膽顫心驚。
他的腦子仿佛放空了，張了張嘴，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順天府尹冷著臉目光漠然，一瞬不瞬盯著他：「於貴，你考慮清楚，想清楚了再開口。此案上達天聽，欺君，那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於貴腦子裡「嗡！」的響炸，眼前一黑。
他真是後悔死了。
後悔不該貪那麼幾百兩銀子，後悔不該被人一激便拍著胸脯應下此事。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得如此之大。
他以為只是散布散布流言，之後便沒他什麼事兒了。
誰知道......
其實他已經很小心了，畢竟嘛，對方是郡王妃，跟一般的富貴人家的少夫人、小姐還不同。因此流言一放出，他便躲了起來。
至於後來流言愈演愈烈，幾乎整個京城人人都在談論此事，他就明白了這背後有推手。
當時他還挺得意的，畢竟這可是他一手做成的「大事」啊！
原本他應該早早離開京城才對，但他實在太得意太興奮了，捨不得不見證這場熱鬧，於是便留了下來。
再後來，那位被他「戴了綠帽子」的定郡王去巡防營當值了，卻對這滿街的流言充耳不聞、一言不發、一概不論，這讓他又鄙夷又得意，也放了心，鬆懈了。
他那會兒甚至還忍不住暗戳戳的想，那定郡王沒準因為此事惱怒了定郡王妃，將她給休了、趕出謙王府，豈不是正好便宜了自己？
只要那定郡王妃被趕出謙王府，他已經決定了，他肯定上去領人。畢竟，他可是她的相公，領她走天經地義。
至於她承認不承認並不重要，這種事兒她不肯承認才是正常的，但他堅持說是，她能如何？
她一個被休棄的婦人家，又有什麼本事逞強得了？還不是任由他搓圓搓扁？
白得一個媳婦兒，並且還是當過郡王妃的，夠他吹噓一輩子了！
真是越想越美，越想越樂不可支。
他沒想到他會被官府抓住，更沒想到會上達天聽、三堂會審，還是公開審訊的那種。
於貴整個人都懵了：皇家不要臉面的嗎？定郡王、定郡王妃不要臉的嗎？竟敢上公堂？他們憑什麼敢肯定自己會贏？
只要他一口咬定，那蘇氏沒有人證物證，根本百口莫辯！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不懂嗎？
「於貴，你可想清楚了？你方才所言，是否句句屬實？」順天府尹冷冰冰的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