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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葉謙差點嗆到,捂著嘴咳了半天才氣若遊絲的說:“我喜歡就站初中門口隨便挑去了,用得著你嗎?”

  所謂男朋友要按排來數的梅夕還挺遺憾,哼哼:“死心眼。”

  葉謙瞅瞅他,很正經的說:“我只是喜歡單純善良的……像易佳,這個東西沒辦法修飾,天生的,不是誰想做就做的來。”

  梅夕哈哈大笑:“那你還是等到我這個歲數再談戀愛吧,自己生一個自己教育。”

  葉謙著實不喜歡這個傢伙胡言亂語,低頭道:“快點吃,吃完送我去機場。”

  梅夕撇撇嘴:“連句謝謝都沒用,你我非親非故的。”

  葉謙輕聲說道:“謝謝。”

  梅夕沒詞了。

  富有人家果然是到哪裡都有下屬做事。

  葉謙剛從梅夕的車裡出來,便被幾個西裝筆挺的保鏢攔住路。

  為首的說話臉都不動一下:“少爺,請跟我們回去。”

  而後便恭恭敬敬的遞給梅夕個信封:“梅先生,這是我家老爺的小小心意。”

  梅夕微笑著拿過來轉而塞進葉謙的手裡:“那就拿去買糖吃。”

  說完便坐回了駕駛座,開心的朝小少爺擺擺手再見。

  葉謙剛跟著保鏢抬起腳,又忍不住回首大聲說:“你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夠了,就去北京找我吧。”

  梅夕哈哈笑:“我會去找你的,我想看長城~”

  說完便踩下油門把車開跑了。

  葉謙靜靜地看了好久,才抬起胳膊輕聲道:“走吧。”

  保鏢們聞言立刻買票的買票,買飯的買飯,忙忙碌碌的把葉謙帶回了闊別已久的平靜生活。

  他不太清楚自己明天要到哪裡去,要做什麼。

  是否能看淡第一眼就陷進去的愛情。

  可是葉謙發自肺腑的不願變成第二個梅夕,誰都看得出那些堅持不值得,為何就是跳脫不出來呢?

  儘管易佳來到哈爾濱的生活溫馨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但程立行得的畢竟是絕症,他再堅強也抵不過身體的坍塌。

  越來越多的不良反應在老人的身上出現了,不僅張輕音愁眉不展,小孩兒也蔫嗒嗒的無精打采,只有程然面色平淡的一如往昔。

  自從不再被排斥到醫院去,他的確表現良好了很多。

  幾乎每天的菜餚都是親手做的,伺候病人所遇到的並不太乾淨的事情也沒讓他說過怨言。

  這日又是幾個醫生會診例行檢查,有程立行的優秀學生,也有從國外請來的肝癌專家。

  一本慘白的病例,很多令外行人完全不懂的數據,讓這些向來妙手回春的白衣天使也無可奈何,彼此情緒都很低落。

  易佳站在角落裡聽著他們中英文交雜的討論,每個大夫搖一下頭,他單純的心靈都會沉一分。

  後來等到程立行反而費力的安慰大家,終於讓難過的小孩兒紅了眼睛。

  易佳害怕死亡,原本很遙遠的詞彙在這兩年不斷地出現在生活中,又怎麼可能有力量承受更多。

  因為病情的惡化,程然不斷地陪床基本都是住在醫院中,英俊的臉龐也顯得有些憔悴。

  他看到易佳這個樣子,便和張輕音說:“媽,你和小佳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就行了。”

  張輕音慘白著臉點點頭照做。

  小孩兒臨離開時再次不放心的回頭望向程然。

  程然微微的笑,很乾淨。

  一如即往的平和大氣。

  卻不知在什麼時候,多了些讓易佳也會感到心疼的東西。

  等到會診完畢,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程然聽完醫生們全無希望的結論和安慰,終於得以喘口氣走進顯得很空曠的病房。

  老人面色蠟黃的臥在被子中,輸液針插進他蒼老的血管,藥液滴答滴答。

  程然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聲問道:“爸,想吃點什麼嗎?”

  程立行的不大聲音有些嘶啞:“我想抽菸。”

  這完全是對病情極度有害的行為,可程然猶豫片刻,還是點了只香菸替他吸燃,慢慢的放到了父親唇邊。

  程立行顫抖的張開嘴抽了口,又顫抖的吐出。

  空氣變得很朦朧。

  老人忽而問道:“易佳……跟你是那種關係吧?”

  程然沒想否認什麼,淡淡的回答:“恩。”

  眼神很空洞的凝視著雪白的天花板,程立行過了很久才說:“他是個好孩子,不要再混日子了,好好待他。”

  程然微笑:“我知道。”

  說完屋子裡又陷入了寂靜。

  就當程然以為父親已經沉睡過去的時候,老人又張口道:“你都這麼大了,我也沒什麼囑咐你的,只是我不在了記得孝敬你媽,她過得不容易。”

  程然認真的點頭:“恩。”

  程立行的語氣有些迷惘:“也不明白這些年到底圖的是什麼,怎麼一眨眼忽的就過去了呢?我還記得你走之前的物理考的特別好,要我給你買個新相機,後來,我買了,可是沒來的及給你就把你送到北京去,以為你考上大學的暑假能回來,便還給你留著,你也沒有音訊……再後來,我就有點記不清把它放到哪裡去了。”

  低沉的聲音浸透了時光的痕跡,衰老,孱弱,無比滄桑。

  都說兒子長大了,父子的關係就會彼此置換,老的成了小的需要照顧,小的成了老的必須堅強。

  程然一直不理解這句話,現在卻有點莫名的感觸。

  他拿在手裡的煙已經燃盡,便又點了只低頭抽了口,眼眶微酸的淡笑:“前兩天我媽給找出來了,挺好的機子,我陪她到公園裡拍了許多照片。”

  程立行彎起嘴角:“哪天洗出來給我看看。”

  程然點頭:“恩,早點休息吧,我就在這兒給你看著,放心。”

  說完便掐了煙,因為不想讓空氣變得太差。

  他差點就衝動的問:爸,你恨我嗎?

  可是他又朦朧的懂得了答案。

  這個答案讓那個問題根本就說不出口。

  快到晚上九點的時候,該輸的藥終於全部輸完。

  程然整天沒吃東西,又怕出去了父親出事沒人照顧。

  只得在屋子裡隨便找了個麵包準備充飢。

  誰知道手機忽的就震動起來,是快餐店的外遞員跑到醫院送餐。

  黑椒披薩和咖啡,還溫溫的冒著熱氣。

  程然付完款後無奈的給小孩兒發個簡訊:“不好好休息,亂操心”

  易佳很快就回復了:“嘿嘿嘿^^怕你餓肚子嘛,奶奶不讓我出去只好叫外遞,結果還是你付帳^^”

  程然靠在椅子上邊吃邊笑,心情終於好了點,逗他說:“什麼你你你的,該怎麼叫我”

  易佳道:“壞蛋。”

  程然就知道他會這樣,彎了彎嘴角合上手機有點走神。

  他比誰都明白易佳的不安,但是捨不得挑明了安慰。

  每次涉及到沉重的話題,這個小孩兒都會跟天塌了似的掉眼淚。

  在這個年代,連%C3%E1%88%D6%90%82%35">生都不可能如此。

  從前程然不太關心明天,覺得該怎麼就怎麼一切隨緣。

  但現在他想好好的去生活。

  因為完全不曉得,如果沒有了自己,易佳要怎麼辦。

  他想永遠的去保護這個不太聰明的男孩子。

  即便有一天,易佳會成長為男人。

  即便又有一天,易佳也會老去。

  關於未來的那些想像已經不能稱之為改變了,那對程然坎坷的人生來說,是姍姍來遲的完滿。

  程立行去世的那天,很普通,很平靜。

  他差遣兒子出去買水果,等到程然拎著西瓜急急忙忙跑回來的時候,老人已經躺在病床上永遠的閉了眼睛。

  老花鏡就放在枕邊的散文集旁,衣衫潔淨,神態安詳。

  窗外的陽光溫柔的播散進來,有著一縷一縷金色的美麗痕跡。

  程立行並沒有留下癌症病人的掙扎和淒涼,他大概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去,便默默的去了。

  有人說過,生命就像花開,自然的盛開,自然的凋謝。

  依循自然的腳步,就是它最好的存在與離開。

  給程然起這樣淡雅的名字,也有此意。

  卻是三十幾歲的時候,程然才首次懂得了其間的感覺。

  葬禮舉行的很簡單,儘管有很多後輩和親朋好友前來弔唁,張輕音還是遵循了老伴的遺願,所有從簡。

  墓園裡的一塊潔淨白碑,幾束淺黃jú花。

  甚至不需要說太多追憶的話語。

  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了,表態都是很理智的沉默。

  只有易佳淒淒哀哀,紅著眼睛站在那裡抽噎。

  程然始終扶著小孩兒的肩膀,好像需要安慰的反倒是他。

  那天,等到執行完儀式,總是湛藍透徹的天空已有些暗淡了。

  禮貌的送走了所有的來者,看著他們身穿黑衣的背影,反倒讓程然的心誕生了幾絲平靜。

  都覺得死亡是件悲傷到沉痛的事情。

  可逝者已看淡,能夠維持自己的平靜,才是對他最好的尊重。

  張輕音很有氣度,僅等到只剩下程然和易佳,才彎下腰擺好盛開的jú花。

  眼眶無言濕潤。

  程然對母親欲言又止,反倒讓直起身子的張輕音笑了:“幸好他是在夏天走的,若是冬季,我可能就會有點承受不來。”

  “要想開些。”程然唯有這句可有可無的話,溫柔的說出口後又是沉默。

  父母都是聰明的人,在那個年代也是自由戀愛,相伴幾十年,已經達到了一生的許諾。

  情深,自不用說。

  易佳怯怯的把張紙巾遞給張輕音,完全想不出安慰。

  老人接過來擦擦眼角,又笑:“早就有準備了,不用擔心我,其實……這樣已經比我想得好多了,畢竟你肯回來,不是我獨自送他走,也了卻了我和你爸爸的心病吧。”

  程然忍不住道:“媽,對不起。”

  張輕音搖了搖頭,抿著嘴角再次看向墓碑。

  易佳偷偷的捏了下程然的手,催促他把早就商量好的決定說出來。

  程然略微猶豫之後,又道:“和我們去法國好不好,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果然,張輕音立刻便拒絕了:“我在這裡有工作有朋友,和你去法國做什麼,你能記得偶爾回來看看,媽也就能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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