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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走時,有過一念之差想跟顏清薇抱個平安,但複雜的心緒帶來片刻遲疑,而後便把手機關了機,繫上安全帶起飛了。

  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狂風大作。

  簡直像是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預兆。

  “少爺,這種天氣實在不適合進山,希望你再考慮一下。”穿著登山服的保鏢隊長Alexander全副武裝,扶著風鏡警告說:“或許再找到林先生之前,您就會因為大自然的阻撓而丟掉性命。”

  幸而他們有清晰度極高的對講機,否則呼嘯的風聲已經吞沒了交談的聲響。

  陳路此刻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了Leo的心狠手辣,他一身白色的迷彩服正適合在蒼茫的雪山上隱藏自己,聞言先是再度檢查了下身上備用的彈夾,而後瞅了瞅天邊已經熹微出現的晨光,平靜的說:“我不會考慮,倒是你們要想清楚是不是跟我上去,即使現在退出,我也不會收回已經付的定金。”

  而後他又笑了下:“就像你說的,也許我壓根沒機會收回了。”

  “那就出發吧,先說好了,到了山上你可得聽我的。”Alexander痛快的答應,自從陳路二十二歲回到美國後,他的公司便始終負責大少爺夫夫的安全,雖然他很少親自出馬,但仍舊會像兄弟一樣對待著向來慷慨大度的王子殿下。

  “只要能找到他,讓我聽誰的都行。”陳路也帶上了護目的風鏡,遮擋住了他滿是擔憂的美眸,後而抬手說:“走。”

  這次的暴雪是入冬以來最強的一次降雪,華盛頓的降雪厚度已經達到了二十厘米,而山區周邊更是已經被迫道路封鎖,大概除了搭乘直升機強行抵達的陳路一行人,便不會再有其他的闖入者了。

  “這種季節到這種地方來,就算不被我們找到,Leo也很可能在遭遇寒冷和野獸的情況下遇難。”Alexander走在一列隊伍的靠前位置,經過三四個小時的跋涉,顯得舉步維艱:“真是個瘋子。”

  “野獸?”就算平日陳路的身體素質再好,現在也不會覺得輕鬆,他皺著眉頭搭話,極度擔心小林子在環境如此惡劣的地方該如何生存。

  “登山者在這附近遇見過狼群,還有黑熊出沒,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冬眠了,前面有一處避風的崖體,我們去那裡休息一下吧。”Alexander看著掌上電腦中的地圖說道:“太精疲力盡的話,可能會在不經意間遇到麻煩。”

  “恩。”陳路從包里拿出酒壺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默默地尾隨在後面。

  其實越到這種時候,他越害怕。

  不管之前心裏面預估了多少種情況,卻仍舊沒有做好面對林亦霖死亡的準備,有些東西跟堅強沒有什麼關係。

  誰知正在此時,毫無預兆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劇烈的火光驚醒了這座快要冰封的山體。

  陳路只覺得眼前剎那完全雪亮,而後便被人撲倒在地。

  火光的碎片飛濺過來,幸而被巨樹上震落的積雪簌簌的蓋住。

  “是地雷。”最先爬起來保鏢說道。

  陳路的臉被樹枝劃了個口子,火辣辣的疼,他皺眉看著十幾米外倒在雪地上的Alexander和另外兩名隊員,他們的鮮血漸漸染紅了混亂的積雪。

  “Joe沒有呼吸,Alexander和Sam受傷了。”跟著去檢查情況的保鏢報告道:“少爺,必須立刻搶救。”

  陳路的臉色變得更加嚴峻了些,沉思片刻便抬手一指:“你們四個處理傷員,其餘的人跟我走。”

  “這附近從未有過戰爭,地雷肯定是Leo埋下的,我們沒帶金屬探測器,不能再往前走了。”保鏢阻止道。

  陳路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朝地勢更加陡峭的方向走去:“繞路,我必須去找他,願意下山的人我也不會強迫你們。”

  他不允許自己回頭,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林亦霖,況且實在沒有辦法接受日後的悔恨。

  ☆、第一百零一章

  千難萬險,荊棘滿地,但若和你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最終都只是一場結局無謂的遊戲。

  ——2016年12月28日

  遠處地雷隱隱的巨響讓林亦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倒在床邊上,頭腦一片混亂,無意識的想要動一動身體,卻讓腿上的傷口猛地刺痛起來。

  痛覺帶來了清醒。

  林亦霖憑藉本能掙扎的抓到了身邊混亂藥物中的生理鹽水,狼狽而焦急的灌進了完全乾涸的喉嚨,緩解了無法形容的痛苦,此時他才漸漸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由於事發之日的白天,Leo在外面試炸藥時驚醒了冬眠的熊,被跟到了單薄的木屋外而不自知,加上食物的香氣和血氣刺激到了這隻飢餓的猛獸,熊竟然打破木質的窗戶翻進了屋裡,若不是Leo手邊就握著槍枝,恐怕他們兩個人都得命喪於此。

  當時那熊是衝著流血的小林子去的,Leo毫不猶豫就射中它的身體,盛怒的熊轉而沖向朝自己開火的人,又是傷病交加又是極度驚恐的林亦霖只覺得屋內全然變成了地獄,槍響和野獸的嚎叫不絕於耳,最後熊負傷逃跑時,靠倒在牆邊的Leo也滿身是血。

  對了……Leo……

  林亦霖努力的直起身子,這才發現那傢伙給自己腹部的傷口綁上了厚厚的繃帶,打了幾支急救的針劑之後,就抱著長槍在已經破敗的木屋角落淺眠。

  爐子的火已經熄滅了,只冒著淡淡的青煙,風雪從房屋的破洞灌進來,凍的人裸露的皮膚都沒了知覺。

  大約是Leo順便幫林亦霖處理了腿傷,而後就沒精力綁住他就昏睡了。

  小林子格外珍惜此時的機會,悄悄的朝僵硬的手指哈了口氣,咬著牙想爬下床,去拿桌上扔著的手槍。

  結果他剛摔到地上,Leo就睜眼眼睛,淡笑了下:“原來你還沒死。”

  林亦霖沒有任何力氣講話。

  Leo因為受傷的緣故,嘴唇已經沒有了顏色,表情卻依然是自信中帶著嘲弄:“聽到爆炸聲了嗎?我埋了兩箱地雷在上山的必經之路上,你猜Daniel出事了沒?”

  “你……滿意了……嗎……”林亦霖的聲音完全是沙啞的,他想像不出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鬼樣子,經過這麼一番折騰,頭已經感覺天旋地轉了。

  Leo低頭看了看自己漸漸止住血的傷口,把防寒服從容的整理好,而後用槍枝著身體站起身來道:“你能活到我需要的時候,我當然很滿意。”

  而後他就走到林亦霖身邊,粗魯的拽起他說:“起來,去等你做夢都不忘記喊著名字的人,相信你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少爺,那裡就是守林人的住所了,你看到煙了嗎?”仍舊陪著陳路爬山的保鏢收起地圖,指著雪山東面說道。

  陳路說:“沒那麼容易,Leo就在等著我同歸於盡,等天黑些,你們從正面威懾他,不要中了圈套,我從後面接近。”

  保鏢點頭答應。

  風雪比之前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山裡的通訊信號仍舊斷斷續續。

  陳路靠著山崖原地坐下,拿出手機看到不知何時擠進來的幾條女王大人的未接來電,和紐約警局的簡訊,半晌後嘆氣:“警察和我媽都在山下了,真是麻煩,原路返還一個人下山,叫我媽別再多管閒事。”

  “少爺,既然董事長來了,你還是再……”保鏢親眼見到了同事的傷亡本就心有餘悸,此時有機會仍舊想勸說一意孤行的僱主。

  陳路果然拒絕:“沒別的辦法了,Leo自己把親人殺了個精光,就連親生父親都不放過,我想不出能讓他改變主意的東西,我媽來也只不過正中他下懷罷了。”

  在其位、謀其職,既然已經收了不斐的佣金,這些退伍兵也再不多廢話,低頭準備了起來。

  “我不希望再有人為我而失去生命了,你們只要能把我老婆帶回去就好。”陳路說:“該去面對Leo的是我,不是你們。”

  相識這一年來,林亦霖從未見過Leo高興的樣子,直到他把手腳綁住,周身捆上炸藥,而後哼著歌在不遠處燒火取暖時,臉上才頭一回浮現出發自內心的喜悅,看起來簡直就像個快要完成考試,等待放假的孩子似的。

  “你可別亂動,萬一就炸彈哪根線犯了毛病,你立刻會被炸得粉身碎骨。”Leo玩弄著手裡的開關:“當然,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太陽已經漸漸落山了,林亦霖呆望著被夕陽染上血色的火焰,一言不發。

  Leo瞧了瞧他,把最後一份速食放進鍋里開始烹飪,而後才拿起身邊的擴音器說:“Daniel,你不要藏了,我知道你早就到了。”

  “Louki先生,你別衝動,我們受陳先生所託來這裡見你,並沒有警察跟著。”潛伏在不遠處樹上的保鏢用擴音器回答:“只要你願意放了林亦霖,條件都可以商量。”

  “我什麼都有,怎麼會在這裡朝你們要條件。”Leo覺得好笑似的,又說:“Daniel,一分鐘之內我再見不到你,林亦霖另外一條腿我也幫他廢掉。”

  已經潛行到木屋後面的大少爺聽到這句話,眉頭又一次皺起,他小心的探出頭去,看清了火堆周圍的形勢,和被捆住的小林子的背影,腦子立即飛快的動起來。

  “暴風雪封鎖了山道,陳先生只能在山下等待,他短時間內沒辦法趕到現場。”保鏢回答。

  Leo哼了聲:“你們以為我不會裝幾個監視器嗎?在我的鏡頭裡,他不僅來了,而且是全副武裝,不像是要跟我談條件,簡直是要置我於死地,Daniel,放下你手裡的槍,你覺得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開關靈敏?”

  他講完之後就又開始擺弄起手裡的炸藥控制器。

  “夠了!你放了他,我媽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替她還。”陳路忍無可忍的現身,大聲說道。

  在難受和緊張中已經開始神志不清的小林子,立刻抬起了頭,他睜大漆黑的眸子,猛地回首看去。

  陳路摘下風鏡,露出那張許久不見的天使似的臉龐,朝著林亦霖勉強微笑了一下。

  林亦霖從來不天真,他不願大少爺被Leo威脅著走向死亡,所以竟然毫無預兆的掙紮起身,試圖衝進火堆引爆身上的炸藥,阻止陳路靠進自己。

  Leo早料到他有這種選擇,立即拿起槍來對著陳路,說:“哎呀,看起來你們就是不願意聽話,急著到地獄裡相會呢。”

  小林子僵住動作,漸漸無力地坐了回去。

  ☆、第一百零二章

  雖然我們肉體生離死別,萬分悲痛難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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