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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耀要回巴拉克,問喬惠惠,“惠惠,今天你方便去上班嗎?”喬惠惠想了一想,“方便,只是我的琴擱在家裡了。”“沒關係,我開車帶你去取。”

  耀開車載喬惠惠去往她租住的小區——離巴拉克不遠,但屬老城區,街道比較窄,車子一路走走停停,到達小區,已是夜幕降臨。喬惠惠想自己上樓去拿琴,耀說,“我和你一起吧,順便參觀一下你的閨房。”喬惠惠沒有拒絕。

  喬惠惠的臥室可真夠簡陋,除了一張床,便是一摞摞書啊雜誌什麼的,衣服堆放在一個紙盒子裡,床前有一個小桌子,可以摺疊的那種,桌子上放著女生愛用的鏡子、護膚品、指甲油……床邊還有一個小窗戶,平時不開的話,屋子裡一片漆黑,這小區是老式的,樓與樓之間的間隙太小,光線不夠,所以又有幾分潮濕。

  耀橫豎打量著,喬惠惠呼啦一下背上了琴盒,說:

  “走吧!”

  “你父母知道你在這裡的情況嗎?”

  “知道一點。”

  “他們怎麼說。”

  “說‘你過得好,咱們一家人才算好’,哎呀,都是老年人嘮叨的話。”

  “可你過得好嗎?”

  “不好也沒辦法,暫時,暫時不好。”

  “想過出路嗎?”

  “出來混,哪兒哪兒都是出路。”

  “扯!”

  耀載著喬惠惠回巴拉克,他倆一路上什麼話也沒說,有些話用不著說,有些話不值得一說。他們抵達巴拉克的時刻,林哥已在那兒‘候著’了。耀依舊熱情,“林哥來啦,嫂子身體還好嗎?”喬惠惠回頭恨了耀一眼,咬了一下嘴唇,埋著頭朝舞台走去……

  ☆、四

  今天酒吧里的客人比往日多,男男女女的,也不知在興奮個什麼勁兒。舞台還是老樣子,朱紅的地毯有些泛紫,話筒架上有不知名的一個鐫刻‘某某君到此一游’,台下的服務生阿貢,不時就衝著台上一笑,幾天前還因為‘出言不遜’被喬惠惠掌摑了一下。

  八點半的樣子,喬惠惠的表演開始了。清冷的歌聲給這個大暑天帶來了別樣的感動,有人在鼓掌,有人在舉杯,有人還趁喬惠惠不經心的時候送上了一支玫瑰。一曲結束,再一曲。……

  上半場結束,耀過來說,果汁放在休息室里,我在裡面放了特別的東西。喬惠惠起身去了休息室,下半場要等到九點半。走進休息室,喬惠惠看見了熟悉的矮小的中年男人的背影。“你來幹嘛?”,喬惠惠問。作為老闆的林哥,那副胸中有數、淡然沉穩的姿態是有些魅力的。可一個搞婚外戀,讓年輕姑娘懷孕又自殺的男人,喬惠惠打心眼裡瞧不上。

  “耀說,你是咱們店裡開店以來最棒的歌手。”

  “我不覺得,我志不在此。”

  “那說說,你的志向是什麼?”

  “簡單地說,就是有一份穩定的白領工作,嫁個老實、善良的男人,然後孝順父母,養兒防老。”

  “目前,倒是什麼也沒實現嘛。”

  “……”

  “這樣,喬惠惠,我給你一份工作,穩定的白領工作,有了這樣一份工作,你不愁嫁不到一個老實、善良的男人,也不愁養不了老人、小孩。怎麼樣”

  “附帶條件的嗎?”

  “當然。幫我一個忙,上午我說過。”

  “我實在不願參與你們的事,也不想充當一個不倫不類的角色。”

  “幫幫我們吧,菲菲在這個城市只有你一個朋友,你必須參與她的婚禮。”

  “那也算婚禮嗎?你簡直……”

  話還未說完,耀進來了,帶來一位客人——那位穿藍布格子襯衫的男人。喬惠惠和林哥同時把目光投向了他,他淺淺地一笑,說,“你們在談事情?”

  這樣冒昧前來和歌手相識的,已不是一個兩個了,經過了幾番歷練之後,喬惠惠本能地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好,我是喬惠惠。”

  “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

  “喬家溝里有一條長長的小溪,你的下巴磕在石頭上,留下了疤痕……”

  “你,你是姑父家那位小哥哥!!”喬惠惠驚訝地叫了起來。

  “你還記得,我可真是榮幸。”

  “當然記得,呵呵,你可還背過我呢。”

  “你幾點鐘下班?”

  “10點。”

  “我等你。”

  那人說完,便退了出去。耀說,“還以為又來一個獻殷勤的,沒想到是老相好嘛。”

  “話多!”說完,喬惠惠便信自喝自己的果汁去了,不再理會耀哥,也沒有再理會林哥。

  下班以後,那個穿藍布格子襯衫的男人果真在店門外等著。喬惠惠走了上前,那男人第一句話便是,“我幫你拿著吧。”喬惠惠推辭,“不用,又不重。”

  男人總能輕易地表達和女人的親近,而女人往往有所戒備。

  “你一直在這個城市裡嗎?”

  “在這裡上大學,上完大學然後工作。”

  “一直在唱歌嗎?”

  “零零碎碎的,換過好幾份工作。”

  “一直一個人嗎?”

  “不是一個人,難道是一群人啊?”

  他們都笑了。那晚,那個男人陪喬惠惠走了好一段路,說的儘是久別重逢的話。說實在的,除了記得小時候他背她過河,她摔破了下巴,其餘的什麼也記不得了。包括他的名字。可男人卻很細膩地回憶著過去,什麼山上墨綠色的鳥啊,樹林啦,竹筍啦,……喬惠惠記得那些東西,卻始終不記得和他有什麼關係。後來,天更晚了。喬惠惠說,“我要回家了,小哥哥,明天你還來酒吧的話,可能也見不著我了,留個電話吧。”男人給了喬惠惠一張名片,上面印著,“興義GG公司”的字樣,喬惠惠才陡然想起小哥哥的名字,沒錯,他叫張興義,那時候,五嬸的兒子才三歲,口吃不伶俐,只喊他,星星、星星。一下子,又想起好多小時候的事,喬惠惠笑了笑,然後跟男人道別,各自回家。

  深夜回到家後,喬惠惠才想起醫院的小菲。她打電話給小菲,電話關機。無奈,她打電話到醫院,醫院說小菲下午已經出院了,喬惠惠又打到她家,接電話的是林哥。

  “小菲呢?她還好嗎?”

  “她很好。”

  “能讓我跟她說話嗎?”

  “她已經休息了,不然,你明天來家裡看看她吧。”

  喬惠惠承認,她已經不再了解小菲了,這兩年她已經變作他人。儘管自己一味地要幫她理清她與林哥的關係,要幫她“脫離苦海”,可人家似乎並不領情,不怕受傷,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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