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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學什麼專業的?”

  “歷史。”

  “哦,歷史,那是有點偏……準備一直這樣唱下去?”

  “走一步算一步嘛。”

  “年輕人該有遠見,怎麼能摸著石頭過河呢?”

  “也就那麼一說,有適合的機會,應該會辭掉唱酒吧的工作”

  ……

  對於喬惠惠的知無不言,老闆似乎很滿意,甚至還產生了些許好感。三杯下肚以後,老闆接著問:“會動筆桿子嗎?”“學歷史也是跟文字打交道,些許還行。”“那……耀,來,斟酒斟酒。”

  ☆、二

  那天的對話只進行到了這裡,往後便又是喝酒。那天喬惠惠陪耀和老闆差不多喝了一整瓶啤酒,這算是史無前例了。曾經在愛沙酒吧,因為不喝客人的一杯敬酒,還被人扇了一巴掌,後來,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後來,才到了藍鳥。

  藍鳥是一家女性化的酒吧,格調很符合當下的白領麗人們。在藍鳥酒吧工作的時候,喬惠惠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沒人過問也沒有麻煩。後來,是一位同性戀的騷擾讓喬惠惠有了辭職的打算。那些事,不過發生在半月之前,此刻,喬惠惠立足一個全新的場所,卻快要回想不起來了。

  喬惠惠陪老闆和耀哥喝完酒,便上台去下半場的表演了,待她快下班時,老闆已不在店裡了。喬惠惠問了好幾個人,才在儲酒間裡找到了耀,她跟耀說:“我回去了,晚上你別喝太多了。”耀再次聽到了這麼幼稚的叮囑——在這種場子裡混的人,胃裡哪能少了酒?“行了,知道啦。走,我送你一段吧。”“不用了,我走著回去。”

  脫離了紙醉金迷的酒場,走在微風中,喬惠惠頭腦獲得了一些清醒。她忍不住琢磨起今晚老闆的一席話,在此之前的每一天,她都在說服自己接受現在的職業,而此刻她思考的是:我是否該拒絕現在的職業?

  這時,喬惠惠的手機響了,電話那一頭,喬惠惠的死黨小菲正哭泣著,央求她立刻馬上到力天大廈去找她,如果不去,她可能就要尋短見了。“該死!”喬惠惠忍不住罵了一句。

  喬惠惠趕到力天大廈的時候已是深夜12點,她來回找了好幾圈,也沒能找到力天大廈的入口,心想,這有錢人都瘋了,什麼地兒不住,專挑迷宮。最後,她撥通了小菲的電話,電話那頭依稀還可聽見啜泣的聲音,喬惠惠說:“你先別哭,我的大小姐,我實在找不著這力天的入口,麻煩你指點一下。”

  喬惠惠緊了緊身後的琴袋子,朝小菲所指的方向跑去,一路喘息不止,到達38層的時刻,門鈴‘當’的一聲響,小菲正站在電梯門口迎接。喬惠惠打量了一下小菲,倒不似她想像中那樣悲傷,問:“怎麼了,又尋死覓活的?”小菲拿喬惠惠當最貼心的姐妹,又當最靠得住的家人,什麼話都對她講,也只能對她講。

  “我懷孕了。”

  “什麼?”

  “我懷孕了,他說不能跟我結婚,但要我把孩子生下來。”

  “你告訴我,這整件事哪一點讓你不滿意,怎麼又想到死了呢?”

  “我才19啊,怎麼生孩子?連結婚證都拿不到,他還有家庭,要我親戚朋友知道,我怎麼活啊……”

  “你真是自作孽,我當初好說歹說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圖人有錢?有意?屁!”

  喬惠惠說得義憤填膺,不料想戳到小菲痛處,一時難以排解,又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真是教人憐憫。喬惠惠心軟了,湊近了,抱著小菲,像哄一個孩子,說:“哭吧,哭夠了,咱再一起想辦法。”

  那晚,她倆什麼辦法也沒想,小菲哭累了便睡了,喬惠惠一路折騰,困了也便睡了。

  第二天,小菲起早便說想去公園走走,喬惠惠原想多睡一會兒,怕小菲想不通,只得拖著睡眼一路跟去。走在小菲的身後,看著小菲婀娜的身姿,喬惠惠思忖著,這是一個多麼年輕的姑娘,為何竟走上了這樣一條路。又想到了她倆在KFC相識的情景,“姐姐,你個大學生還出來打工啊?”“在這裡打零工的,幾乎都是大學生。”“我就不是大學生。”“你年紀這么小,是中學生吧?”“不,我不是學生,就是普通的打工妹。”那時候的小菲多單純啊,後來……

  走到公園一處有樹蔭的地方 ,喬惠惠說,“小菲,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想吃什麼?”“我什麼也不想吃。”“不吃早餐怎麼行,你不餓,你肚子裡的寶寶也不餓嗎?”小菲目光凝滯了一會兒,說,“惠惠姐,你說像我這種人,是不是不配活著啊?”“哪有什麼配與不配,活著,是上帝的禮物,每個人都有權利。”“我沒讀什麼書,沒有那麼多讀書人的想法,我只覺得有些事情不如意,走一步是錯,走兩步還是錯,簡直沒有辦法。”以小菲單純的是非觀念,能想到如此,喬惠惠覺得已然不錯,又一想,每個人的處境不一樣,自己又拿什麼去分辨對錯呢?

  在公園遊走了一上午,她倆還是沒有就那一“事故”討論出一個確切的方案。另一邊,耀打電話給喬惠惠,說他晚上不能到店裡,自己多照顧自己。喬惠惠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吧。”

  晚上,喬惠惠背著琴盒走在去往巴拉克的路上,晚風有些淒涼,喬惠惠卻覺得舒服,是需要淒涼的氛圍來映襯自己當下的情緒。酒吧的客人還寥寥無幾,其中一位穿藍布格子襯衫的男人,喬惠惠記得他已經連續三天來這兒了。她想上去禮貌地打個招呼,但又想,在酒吧這個適合萍水相逢的場合,相識是最不需要的。

  一束潔白的追光燈打在喬惠惠身上,喬惠惠嬌小的身軀好似被鑲在其中,她自顧自地調試琴音,調試話筒,不時沖台下一笑,那笑是禮貌性的,不針對任何人,卻又示意著台下的每一個人。穿藍布格子襯衫的男人點了一瓶酒,那酒的牌子喬惠惠不認識,法文還是什麼的,卻知道很貴,那男人將酒慢慢倒入酒杯,小口小口地喝,很愜意,很陶醉,待喬惠惠輕柔的嗓音越過嘈雜,那股子愜意與陶醉,似乎更得勁兒了。

  其間,又有兩三桌客人到場,服務生彬彬有禮地給客人們安排座兒,吧員小姐忙碌著端茶遞水,人氣逐漸高漲,喬惠惠對此不甚關心,人多人少同樣唱,人好人壞同樣唱,不需要煽情互動,不需要反饋激昂,這,便是音樂酒吧的迷人之處。

  當氣氛正酣,喬惠惠陡然瞥見紅姨在一個搶眼處,正揮舞著手機,喬惠惠當即明白是有重要來電。一曲《紅塵未了》剛唱了一小段,潦糙結束。下台,迅速至收銀處,紅姨上趕著說,“說是你的朋友,喝了藥自殺呢,在醫院躺著,你快點去。”喬惠惠的頭腦一陣眩暈,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在醫院的白色病床上,小菲的臉色接近於死人,她說了無數次自殺,喬惠惠也自覺心裡有數,她不過說說罷了,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她理應有承受那後果的決心和勇氣,可是,她才19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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