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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背的疼痛讓全身變得麻痹,緩了好一會兒才掙扎著爬起來。但我知道這只是前奏,父親從書桌旁的球棍桶里抽出一支高爾夫球棍,出櫃時的噩夢即將重演。

  作者有話要說:

  ☆、挨打

  我仍舊跪著。

  父親握著球棍踱步而來,球棍在地面上拖行著,木地板上發出細小的划動聲,沙啞卻尖銳,悄然地擴大身上每一個恐懼的神經元。

  父親在跟前定步,划動聲停止,低沉的嗓音響起:“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認不認錯?”

  骨頭硬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雖則如此,我還是堅定不移:“我沒錯。”

  “嗖”的一聲,棍子劃破空氣。接踵而來的是骨頭與金屬相撞的聲音,上臂傳來強烈的鈍痛,幾乎是跳過肌肉,直接揮在骨頭上般疼痛。

  但我的聲帶沒發出任何聲音,把身體的不滿強加於意志的叫喊硬生生堵在喉嚨深處。當年被打時我可是叫地拆天,換來了母親和哥哥的求情。這次不會了,說偉大點,是對於愛情的尊嚴的捍衛;說直白一點,只是現在的自己固執倔強一根筋。

  腦袋上方懸著一個憤怒且嘲諷的聲音:“我會讓你相信自己有錯。”

  肋骨、腿骨、鎖骨,骨頭與金屬之間的碰撞構成一曲奇妙且駭人的旋律,我早就倒在地上,蜷縮著,不用護著腦袋,因為對方避過了一切要害:頭部、腹部、關節、脊椎,專挑無關痛癢的地方打,從這方面來看,這是一場父親理智而節制的教訓。

  沒什麼好擔心的,疼痛而已,忍忍就過去了。只是後悔自己沒穿多少衣服,更沒長多少肥肉來多阻擋一下挨打。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身上愈演愈烈的劇痛讓有種全身都在被毆打的錯覺,從頭頂到指尖,從皮膚到骨髓,連內臟腦髓都在疼痛。

  在這布滿四肢百骸的疼痛中視覺和聽覺都逐漸被奪去,意志一點點流逝,陷入無聲的黑暗中時,我依舊能感受到渾身的顫抖,血液乃至骨髓都在劇烈地顫抖。

  在睡夢中,我看見我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地沸騰,接著經受不住細胞膜內液體可怖的翻滾,一個個都在爆裂,像裝滿了水的氣球被瞬間戳破,“嘣!嘣!嘣!……”

  只是迸濺出來的液體不是清水,而是血液般的暗紅,滿眼的暗紅。

  在這無邊的暗紅中突然擠進了一絲光亮,像抓到救命稻糙般我猛地睜開眼,結束這個噩夢。強烈的光線不再刺眼後我看到的是滿眼的白色,是病房。

  向四周掃了幾眼,眼前只有張言熙。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道:“不用看了,爸媽在外面吵架。你能耐啊你,被打成這樣竟然全程都不帶吭聲的。媽當時就站在門口偷聽,你就算是稍微哼一聲她都衝進去阻止了。”張言熙的語氣失去了以往的冷漠,帶著些許激動與指責。

  也許是麻醉還沒完全消退,我懶得和他較真,也懶得稍微抬一下頭看看自己的傷勢,漫不經心地說:“被打成怎樣了?”

  “多處軟組織損傷,鎖骨輕微骨裂,小腿骨裂,斷了一根肋骨,幸好沒戳到內臟,否則你現在就不能這麼輕鬆地和我說話了。”接著他質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父親教訓別人一直很有分寸,這次都幾乎失控了。”

  “幾乎就是沒有嘛,沒把我打死,證明還是心疼我這個小兒子,沒事啦,沒事啦。”我本想揮揮手,結果稍微一動就“啊”地叫了一聲,充滿責任感的痛覺神經讓我放棄了這個動作。

  “還以為你不知道痛字怎麼寫呢,叫得挺嘹亮的嘛。”他一臉鄙夷地看著我:“張言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一個壞掉的瓷娃娃,可憐又動人。”

  “行了行了,我都醒了大半天了,還不去叫醫生,你想我媽擔心到什麼時候?還是想他們吵到離婚,然後整出兩個單親家庭?”我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堆,制止張言熙的絮絮叨叨。

  張言熙恢復冰山臉,卻泄憤般捶了一拳床頭的呼叫按鈕,連我都想替按鈕和他的拳頭喊疼。

  他冷言冷語道:“改天再套你話。”接著他勾了勾嘴角,不屑地說:“不過九成是和劉殿有關吧。”

  我不作聲,正好,醫生進來了,張言熙站起來說:“我去叫爸媽。”

  一小會兒過後,一窩人圍在我床前。母親坐在床邊,輕輕握著我的手,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讓我有種我現在是彌留之際的錯覺。父親站在她身後,看她時眼裡是內疚與柔情,看我時是嚴厲與還沒息去的怒氣。張言熙不遠不近地站在一旁,一臉漠然地看著。

  有點過於有愛心的女醫生嘮叨吩咐解釋了漫長的時間,才出了病房。

  母親守了我好一陣子後,在父親的勸導下隨著他離去,整個人比我還虛弱的樣子,看來是擔心壞了。

  這下就剩張言熙了。

  我一改剛醒那會兒的態度,用服軟的聲音請求著:“哥,別讓二哥知道我被打了,他現在正好去度假了,能幫我瞞多久就瞞多久好嗎?”

  這時他手機響了,他接了個電話說:“可以,不過你明天得告訴我你惹怒爸的詳細過程。”

  “我擦,我還沒說你給劉殿送去的那些破照片呢。”我不滿道。

  張言熙完全無視我揭穿他的話語,“你可以不答應,別的明天再說,我得走了。”說完就往外走。

  “喂,喂!我答應。”看著頭也不回的背影,我連忙說道。

  “我知道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張言熙筆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我朝著門口吐舌頭,“傻子才會打給你自虐呢。”

  不過倒是要給劉殿打個電話,以便確認他具體什麼時候回來。

  不過,手機呢?一個個都走了,也不留個人照顧我。

  過了一會兒,護士進來了,我對她說:“請問你知道我的手機在哪嗎?”

  “稍等。”她從床頭的柜子里拿出一個袋子,說:“這是你的隨身物品。”

  “麻煩幫我拿一下手機。”

  她朝裡面翻了翻,疑惑道:“沒有手機。”

  看來是被沒收了,我都這樣了,父親也不讓步呀。

  “那可以把你的借我打個電話嗎?”

  她面露難色,“抱歉,這真不可以,令尊吩咐過不能把手機電腦之類的借給你,如果您要打給家人,我們可以幫您聯繫。”

  能做得再絕一點嗎?我內心一頓吐槽。

  “偷偷地借,誰會知道?”我笑得曖昧,出賣色相。

  “這……真的不可以。”護士臉變得通紅,不知道是為難還是咋的說地含含糊糊的。

  “那沒事了。”看來美男計也不好使,明天向張言熙借吧。我打了個哈欠,再次入睡。

  生病時的睡眠簡直可以用昏睡來形容,睡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在某個一聲大過一聲的呼喊聲中,我終於不得不睜開眼睛,看清楚聲音的主人後,我抱怨道:“哥,病人最重要的是充足的睡眠。”

  “都下午兩點了,你好歹起來吃點東西吧。”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大堆保溫瓶飯盒,“我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母親親自給你做的,從十一點等到你一點半都不起,剛走了。”

  “別告訴我你一直在這。”我難以自信地看著他。

  “我一點多來的,如果不是你沒幾塊地方是好的,真想一巴掌把你拍醒。”

  “我的臉不是好好的嗎。”我做了個鬼臉。

  “你錯了,你的臉剛了磨皮。媽說反正做了那麼多手術也不差這個。”

  “為什麼我沒什麼感覺?”

  “給你打了那麼多麻醉吃了那麼多鎮痛藥這麼一點點小傷口怎麼還會有感覺。”

  “好吧。”我回想了一下,母親明明叫我去C城做這個小手術的呀,難道……於是我問:“這裡是哪?”

  張言熙一幅看白痴的眼神,“醫院。”

  “我夠知道是醫院咯,這裡是那個城市!”我沒好氣地說。

  “C城。”果然。

  “哥,把手機給我,我要打給二哥。”

  “不給,爸特意叮囑我的。”

  張言熙一直很聽話,我哀求也於事無補,只好說道:“那你告訴他我在C城幹活,這個寒假回不去了。”

  “待會兒再說,先吃飯。”張言熙遞給我一杯水,“漱口。”

  “吸管。”我現在根本直不起身子,能動的只有右手和左腿,左邊的鎖骨骨裂,所以左手也不能動。

  張言熙黑著臉服侍我漱口吃飯,吃飽喝足後有點想上廁所,我看著張言熙,希望他不會想殺了我,省了照顧我這麼一個麻煩精。

  我有點尷尬地看著張言熙:“哥,我想去廁所。”

  “大的小的?”他的臉色竟然沒有那麼黑了。

  “小的。”

  他從床底拿出一個尿壺,接下來他的行為讓我對那個綠色的塑料尿壺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陰影,看到它不由自主地又惱怒又羞憤。

  張言熙看了一眼尿壺,又看了看我,接著把尿壺放到一邊,掀開我的被子,很順其自然地扒我的子。

  我立刻用僅有的能動的右手護住我的子,驚疑地看著他,“你幹嘛?”

  “幫你上廁所。”張言熙一臉理所當然。

  “我自己來,你先出去。”我指了指那個綠色的東西,“把那個給我。”

  “給你兩個選擇,一:憋著,二:我幫你。”張言熙的語氣不容置疑。

  大眼瞪小眼地過了兩分鐘,膀光越來越鼓,我哀求著:“大哥,你行行好吧,別耍你弟弟我了。”

  對方無動於衷。

  又過了兩分鐘,我憋得身體都有點微微顫抖了,我豁了出去:“好吧,我投降。”

  被自己的親哥脫了子,xia身暴露在空氣中,說不出的怪異,我覺得自己的臉燙得都可以烤紅薯了。

  他正要伸手去扶,我連忙護住,吼道:“這個我自己來。”

  釋放完之後,張言熙抽了張濕巾,一隻手抓住我的反抗的手,另一隻手幫我擦,我無奈地扭過頭不去看。他一下一下地擦,很仔細認真,擦了很久,久到都有點變味了,似乎帶著撩撥似的,我都漸漸有反應了,於是咬牙說道:“哥,行了,很乾淨了。”

  他置若罔聞,像是強迫症似的固執地擦著,嘴裡突然冒出一句話:“小旭,看到你這樣,你知道我有多恨劉殿嗎?”

  作者有話要說:

  ☆、耐心

  我回過頭看著他的臉,他很用心地專注於手裡的活,嘴裡卻喃喃地自言自語:“不單是恨,我還妒忌,我從來不相信你還能為誰付出這麼多,明明就是個花心的永遠長不大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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