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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延遇在第十封信里說:“我有時候也情願自己什麼都不記得,這樣赤條條來去才是無牽掛。可我偏偏又是記得的,記得南秦是如何國破,秦樺是如何死的,我又是如何在北秦委曲求全。那些過往都是血鞭,是橫隔的斷崖,常常夢醒時,覺得躺在了時間的荒涼中。黑暗中的呼吸像是席捲的風浪,在下一秒會將我撲騰捲起,扔進不知道哪個輪迴里。

  蜀國君主死而化杜鵑,啼鳴泣血,大約也不過如此了。”

  覃樺放下了書信,怔怔了半晌。她承認自己之前是自私了,她太希望能得到的是傅延遇專注的愛情,而不是因為她是秦樺的後世。所以她說的每句話,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以此為出發點,她把難題拋給了傅延遇,並且告訴他,沒有想明白,沒有打算放下過去就不要來找自己。但她從來沒有站在傅延遇的角度考慮過這件事,過往會給人留下多少的陰影,覃樺明明是清楚的。

  雪景的戲,除了覃樺與季放與之對戲的那場,還有兩場大的。一場是南秦破國,傅延遇捧著南平王親書蓋章的投降詔書開城門獻降,另一場卻是覃樺破國自焚的大戲。

  季放的戲,覃樺去看了,演得酣暢淋漓。尤其是最後他演傅長情跪在北秦大將沐起的馬前,仍舊挺直著脊背,道:“此跪,是傅延遇為南秦臣子之跪,非南秦之跪。南秦皇室,帝君可死,帝姬可死,但降不跪。”他身穿縞素,腳踏芒鞋,在風雪裡,一雙眼睛不知道是被風颳得還是情之所至,紅了一圈,話語雖然儘量平穩,但仍淺露出哽咽之意。

  他的身後是一名兵卒大吼著跑來:“皇宮著火了!皇宮著火了!”

  覃樺裹著羽絨服想著,果然不記得便是不記得了,這場戲後的徹骨疼痛,她並不能完全感知。

  結束了後,覃樺給傅延遇發了條消息:“你什麼時候來影視城?明天就要拍公主自焚的戲了,你要不要來看一看?”

  傅延遇大概忙著,很久都沒有回她。覃樺百無聊賴地刷了他們這幾天的聊天紀錄,最後關了頁面。

  覃樺把手機放回兜里,打算回去再研讀會兒劇本。她現在的兩場戲,一場是勉強過的,她不能再表現得不好了。

  那天快半夜了,傅延遇才回她消息:“這兩天一直在準備資料辦入職手續,沒有看到你的消息,所以現在才看到。”

  第二條消息才是回答覃樺:“火車票買好了,兩天後,大概是趕不上了。你的壓力不要太大,好好演,我給你帶蛋糕和糖果。”

  “真幫我當小孩子哄啊。”覃樺嘟噥了聲,手指飛快地打字,“好,我給你訂好酒店。”

  傅延遇就給覃樺發來了視頻邀請,覃樺看到界面彈出來的時候,立刻扔了手機,衝到衛生間裡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頭髮,又急沖沖地從衣櫃裡抽出常服,脫下睡衣換上。這才接受了視頻邀請,在沙發上盤腿坐下。

  傅延遇倒是已經洗漱完畢了,穿著一套黑色波點的睡衣靠在床頭和覃樺視頻,他看覃樺打扮得如此規矩,特意看了下時間:“才回來嗎?”

  “沒有,回來好一會兒了,剛準備睡了。”覃樺不好意思地說,“就剛換了衣服。”

  傅延遇嗯了聲,細細地看了下覃樺的神色,半晌,才笑了:“瘦了。”

  “嗯,為了上鏡好看。”覃樺下意識地捏了捏臉頰,說,“但還是蠻多肉的。”

  “不需要太瘦,只要等你走累了,我能背得起你就可以了。”傅延遇隨口一說,覃樺早知道他說話是不大正經的,特別喜歡這樣那樣地調戲覃樺,占她點便宜。如果換做別人,覃樺會覺得被冒犯了,可現在,因為那是愛人,所以只覺得甜蜜。

  覃樺也笑,燈光從她的眉骨拉下了一道長長的陰影,襯得她的眼睛更加黑亮。

  “不只是背啊,還要能公主抱呢。”

  傅延遇訝然地看著覃樺,抿了抿嘴,說:“剛才,我好像多想了?”

  “你哪裡想多了?”覃樺故作隨意,“公主抱難道不浪漫嗎?”

  傅延遇的臉上出現了錯愕,他看了看覃樺,又把手機拿遠了,看著覃樺,大約覺得這樣還是不夠的,他又把手機舉起來仰頭看著她,甚至到了最後,他把手機翻了過來。

  “喂!”覃樺有些忐忑,還有幾分羞澀,不知道怎麼傅延遇竟然鬧出了這樣的動靜。

  “我只是奇怪,現在和我說話的這個是覃樺嗎?”他伸手觸在手機屏幕上,對覃樺說,“來,伸過臉,讓我摸一摸。”

  覃樺佯裝惱怒,甩手說:“算了,當我沒說過。”

  “說出去的話,哪裡收的回來?”傅延遇說,“你想耍賴,三哥的耳朵卻是實實在在地聽到了,哪裡由得你呢。”

  覃樺說:“那你又如此這般,究竟是想要怎麼樣呢?”

  “我只是未曾料到提前開口的人竟然會是你罷了。”傅延遇感嘆了聲,“像是做夢一樣,說是天上砸餡餅也不違過了。”

  覃樺看著傅延遇笑,輕聲說:“我看了你寫給我的信,我終於是明白了之前的我是過分了的。既然現在想明白了,便也不想再猶豫了,直接說了吧,反正,也是兩情相悅。”

  “也是,你看,今年我已經三十歲,以後的日子,在一起都是嫌少的,哪裡還願意拿出來折騰呢。”傅延遇溫潤著眼眉,笑,“這舉止,很得三哥的心啊,果然卿卿就是卿卿,最懂得如何討三哥歡心了。”

  瞧瞧,男人總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下乖的,連名字都不肯好好地叫了,張口就從大名跳到了小名,如此親昵。

  覃樺攏起手,說:“嗯,不過,你不要和你的書粉說一聲嗎?”

  “嗯?”

  覃樺不無醋意地說:“她們都叫你男神呢。”

  傅延遇點點頭,說:“知道了,卿卿放心,三哥定然是會潔身自好的。”

  不過,傅延遇還是很小心的,為了防止公開對覃樺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只是簡單地發了一條微博,說:“#傅先生寫給覃姑娘的情書#嗯,我脫單了。”

  發完後,關閉了消息推送,下了微博。

  兩人都不是那種很喜歡別人來打擾自己私生活的人,覃樺自從上次被季放說過後,就把自己的置頂微博改成了“我這樣安靜,就不要來打擾我了吧。”傅延遇則更是這樣的人了,他從小我行我素成為旁人眼中的異類,也不曾見他有一分心思打算改變。

  覃樺第二天神清氣爽地趕到片場拍戲,連張具里都察覺出了她今日心情很好,特意叮囑她不要因為私生活而影響了工作進程。覃樺點了點頭,換好衣服,化好妝,再簡單的和飾演南平王的

  演員對了戲之後,就開始上鏡拍攝。

  在最初時,覃樺第一次翻看這劇本看到這一幕時,內心是被極大的震驚了。史書上記載南秦國破之日,南平王與秦樺公主在正殿上焚火殉國,將兩人都塑造成了南秦脊骨。可在這裡,傅延遇寫得卻是,南平王百般推辭,將所有的過錯都扔給了群臣,並且還打算親自去城門外獻降。秦樺要攔不攔的,等南平王當真要走出殿門時,她忽然舉起案几上放著的汝窯美人觚,往南平王的後腦勺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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