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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去年十一月份到現在的五月,這段時間裡他一直沒有找到韓檸的蹤跡。據馬德蘭先生說他被派去新疆執行秘密任務了。

  直至五月中旬,才開始陸陸續續地搜集到一些情報。

  這天,年輕人馬德蘭先生再次找上了他。“哦,親愛的張先生,您是不是等得很著急了?一個人的生活的確很難熬。”

  “別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你知不知道,你學洋人的腔調非常難聽。”

  “噢,尊敬的先生,這只是一種優雅的禮貌而已。想必您已經習慣生活在沒有禮貌的環境裡了,一時無所適從是自然的。”年輕人諒解似地笑了笑。

  “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兒嗎,馬德蘭先生?”他也拿腔拿調地學了一句。“不知道您是否配得上這個稱呼。”

  “哦,先生,別表現得不情不願。我是來看看我親愛的朋友。”

  他厭惡地扭過臉,不去理他。

  “親愛的朋友,別用這麼一副臉色對待你尊貴的客人。我可是給你帶來了禮物的。”見張鴻羽沒有搭理他,他自己伸手從口袋裡拿出禮物來。“想必你會用得著它的。”

  影子轉過頭瞥見一把刀放在桌子上。“我要這個幹什麼?”

  “先生,我得提醒您一句,刀的作用只有一個——”

  “別和我講廢話,我用不著它。”

  “不,先別著急否定。我相信你會用得著它的。這兒還有一份禮物。”

  “韓檸的情報?”

  “對。”

  張鴻羽打開仔細看。接著抬頭看向年輕人說:“我有的是刀,我幹嘛非要用它?”

  “因為這是一把加持了詛咒和魔法的刀,它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三寸刀。”

  “好吧好吧,男巫先生,儘管我還沒看出它和普通的刀有什麼區別呢。我想,一個巫師武器總是最邪惡的。”

  “親愛的先生,小心說話,別玷污我的名譽。”馬德蘭先生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影子,“還有一點得提醒你,我建議你用它捅他的心臟,這樣效果會更明顯。”

  “不行,這對我來說有著很大的風險。”影子沉下臉,“本來我就沒多大的把握,還會提高我失敗的風險。”

  “Hey, bro, look at me.”年輕人說了句好萊塢里的經典爛對白,連看著他的表情都相差無幾。“Look, I trust you, man. And you can do it.”

  “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一句‘I promise’才行。”他與他對視,譏笑年輕人的表演。“我想問問,李希柘怎麼樣了?”

  “他還沒死,不用擔心。”

  “被特局關著的嗎?”

  “不是。”

  “那在哪裡?”

  “你還準備劫獄嗎?他被送走了……”

  “送走了?送到哪裡去了?”

  “塔爾塔洛斯。”馬德蘭先生神秘地一笑。

  “塔爾塔洛斯?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一個囚禁罪王的地方。”他顯得頗有興趣,“那可是一個好地方哦,真正的好地方。”

  “好吧。你能把我也送進去嗎?”

  “呃——先生,這有點困難。因為進入它的是一扇窗戶而不是門,你知道的,門嘛,只要有了鑰匙就可以隨意進出,但窗戶不行,必須得滿足某些條件才行,比如你要長得高,長壯點才能爬進去啊——”

  “有沒有嫌你話多?乾脆地告訴我,能不能送我進去?”他盯著馬德蘭先生的眼睛。

  “嗯——可以。但對你來說,可能會有一定的風險……”

  “沒關係。”他拿起桌子上的那把三寸刀,用手指試了試刀刃的鋒利程度,“等我殺了韓檸後,你就送我進去。另外,我要先整容,長得醜也太招惹別人的注意了。”

  “沒問題。只是你不靠它找你父母了嗎?”他意味深長地笑道。

  “沒必要。我思考了很久,覺得要是再看到兩幅長得醜而且和我差不多的面孔,會更讓人受不了。”

  4 極端的暴力

  他在一次韓檸傍晚回家時,成功地溜進了他家。

  玄關處的光線不明不暗,韓檸沒有開燈,這為影子創造了一個絕佳的隱藏環境,但如果注意看的話還是能察覺出來的。他內心帶著一些緊張,心臟在胸腔的牢籠里發出乾澀的搏動聲,儘量放低呼吸,然後在韓檸彎腰換鞋時小心翼翼地從他身後飄過。順勢藏在了廚房裡的冰箱後面。他猜測韓檸獨身一人不會無緣無故地進廚房的,所以這個地方相對來說比較安全。廚房有一股久未打掃的氣息。

  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韓檸又出門去。

  張鴻羽從藏身之處現身,在房子裡轉悠。這是一套起碼有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子,表明房主人家境殷實。客廳里的布置精美別致,整體上給人明亮輕快之感。一張舒服柔軟的沙發橫臥在牆下,前面一張黑色的矮腳桌沉穩地蹲踞如虎,桌子上除了特別行動局的專屬箱子外,就只有一個仿製的青花瓷杯,裡面殘留著一點水漬,杯沿還能看出淺淺地印記。通過六月初照進窗子的光線,可隱約瞧見上面有一層薄灰覆蓋。對著的正前面是一台掛在牆上的屏幕頗大的液晶電視,電視柜上除了擺放著兩盆怏怏不樂的盆景外,別無其他雜物。

  房子是四室兩廳的,戶型也很棒。他隨便打開一扇門進去,這是小主人的書房。裡面幾乎全是書,書架上整齊地陳列著從小學到高中的所有教材、各類輔導書和各樣試卷,中間兩層擺放著十幾本國內外的文學名著,牆上用相框裱著鮮紅的榮譽獎狀。臨窗是一張書桌,一把椅子。書桌上有一個插著幾支筆的筆筒,一個檯燈,如此而已。椅子沒被拉開。窗簾緊閉,屋子幽暗沉悶。隨後他打開正對面那扇門。是一間臥室,裝修風格和客廳相似,既不奢華又不樸素,算是正常人的審美。床上的被子床單凌亂——夏季的涼蓆都還沒換上,說明他注重生活細節。床的旁邊同樣有一張書桌,上面一台呈閉合狀態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個韓檸與父母合照相框。床的另一邊是一座巨大的衣櫃,裡面掛滿了各種衣服。他覺得無聊。

  這個家遠遠不及“溫馨”的程度,可它卻是韓檸記憶深處的家。對他來說,這個住處已沒有多大的意義,連打掃一下的必要也沒有。當他一個人生活在偌大的房子裡時,會不會因為無人交談而顯得沉悶、空洞,昔日的影像會重現於眼前。所以,他一心撲在自己的工作上,藉此分散自己的感情。

  他總比我幸運。影子暗忖。

  驀地,他猛然想起《悲慘世界》里的一句話:一種極端的暴力正與一種極其溫和的力量相對峙。它正是剛越獄的可憐蟲冉阿讓偷竊善良主教家的銀燭台時內心浮現出的踟躕與掙扎。此時,影子殺手也為此而感到些許的苦惱。任何人的心靈深處都曾受過善良的教化,殺手也不例外。人之初,性本善。他不願意承認湧現出來的是善心,反而辯解為憐憫。可能是第一次,張鴻羽察覺出書看得太多的壞處:總是在無聲無息地阻攔他。他即將施下的暴力遠高於偷竊,卻又形同於偷竊。我們都會指著愚蠢的偷鍾人嘲笑,但我們都做過這類愚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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