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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沛公早已準備好了應對之詞:“屬下與將軍曾在楚王面前盟約同力攻秦,將軍戰河北,屬下戰河南。憑藉將軍的虎威,屬下僥倖先入關破秦。在咸陽,屬下親封府庫,登記吏民,一切原封不動,只等將軍來臨。為了防止其他盜賊進入,屬下派將守關。一片明心,上天為證。然而,不知哪個小人在將軍面前搬弄是非,令將軍與屬下有了隔閡,這真是冤枉屬下。”

  聽到這一席肺腑之言,想起叔父項伯說的那些話,項羽心裡說:“莫不是我太過分了麼?”再瞅沛公,滿是委屈模樣。他心頭一軟,脫口而出:“這是沛公左司馬曹無傷派人前來送的信,不然,我怎會知此?”沛公一聽此話,心中一喜。接著又是一番軟語相勸,項羽已是怒氣全無,待沛公猶如當初了。當下,令人送上酒萊,留沛公喝酒。直到這時,張良才拜過項羽,陪在沛公身旁,他的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

  須臾,眾人依次入宴。只見項羽、項伯面東,范增面南,沛公面北,張良面西而侍。

  舉杯換盞,你來我往,席間一片融洽之像,宴前的烏雲和陰風早已不知刮到什麼地方去了。項羽善飲,沛公喜好杯中物,二人不住舉杯,不一會就酒酣耳熱了。

  范增見狀,心內焦慮萬分。本來他和項羽共同訂下攻打沛公大營之策,哪裡知道後來發生的一切?如今見沛公自家送上門來,喜不勝喜,以為項羽會藉機除掉沛公毫不手軟。然而看項羽待沛公神色,早已沒了仇恨,哪裡有動手之意!

  不得已,他一個勁地看著項羽,前後三次舉起自身所佩帶的玉玦向項羽示意。項羽視而不見,壓根兒不理他。

  內心一急,范增坐不住了。他起身離開宴會,來到帳外,找到了等在那兒的項莊。這項莊乃是項羽堂弟,人高馬大,劍法嫻熟,手腳利落,是個難得的勇士。

  “項莊,我們將軍雖有英雄之勇,卻長著一顆婦人之心。當今正是殺沛公最好的機會,他卻不理我的示意。不能再等了,一旦放了沛公,就會放虎歸山,總有一天會壞了將軍大業。你現在就進去,藉口舞劍助興,藉機殺掉沛公,快!”

  項莊領命進入,向眾人道:“沛公前來與將軍飲酒取樂,軍中音樂太不合時宜,我願舞劍助興。”說畢,自行舞起劍來。漸漸地,他向沛公座位移去。項羽心無城府,只笑微微地看著。

  沛公也未看出苗頭,臉上也含著溫厚的笑。

  項伯卻一下子看出了勢頭:“這項莊不是要對付沛公麼?張良在此,我不能讓項莊傷了沛公。”他一邊想,一邊起身向項羽道:“我願一同助興。”

  隨即伴著項莊一同舞劍。只見二人你來我往,身姿柔婉而蒼勁有力。一個只想往沛公邊上靠,一個則竭力以身體掩護住沛公,一時難分上下。

  張良再也坐不住了,他裝做上廁所出了軍帳,急步來到中軍軍門。

  “怎麼樣了?”看到張良面色嚴峻,樊噲迎上來問道。

  “太不妙了,那項莊拔劍起舞,其意在刺殺沛公。”樊噲大怒道:“既已如此,我進去和他們拼了!”不等張良答應,他早已急步向里走去。

  “站住!不准進入!”

  守門士卒見他一副拼命武士模樣,橫戟攔住了去路。

  樊噲來不及和他們理論,猛地側起盾牌用力一撞,兩個手持長戟的衛士同時倒地,只留“撲通”、“撲通”兩聲重響。

  揭開帷幕入帳,樊噲已火上頭頂。只見他怒發衝起,圓睜雙目,一副凶神惡煞模樣。

  項莊、項伯見有人突然進帳,停止舞劍注視著來人。眾人把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樊噲身上。項羽大吃一驚,立即手握腰中寶劍問道:“你是何人?”

  張良連忙應道:“此乃沛公參乘樊噲。”

  項羽手放鬆了,脫口贊道:“好一個壯士,賜給他一大杯酒!”樊噲倒身拜謝後,起身一飲而盡。

  “賜給他豬肉!”項羽又是一令。

  左右聞命怎敢不從,遞上來一個半生不熟的豬腿。

  樊噲心知這是項羽左右有意戲弄他,卻毫不猶豫,將盾牌翻放於地,揮劍將那豬腿切開就吃——那骨肉還滲著鮮血呢!項羽就喜歡這樣的漢子,欣賞地問道:“還能喝一杯麼?”

  樊噲看著項羽,這才發話:“屬下死且不避,何況一大杯酒!”項羽不解地問道:“此是何意?”

  樊噲昂然正色,穩健而言:“秦王暴虐無道,天下英雄共起,欲同除仇患。當初,楚王與眾將有約在先,誰先入關破秦,誰就在關中稱王。如今沛公先一步進入咸陽,卻未稱王,封了府庫、登記吏民後,退軍霸上專等將軍來到。之所以派將把守函谷關,完全是為了防止盜賊出入,擾亂關中。沛公如此勞苦功高,沒有人賞賜他,卻有人聽得小人挑撥,要殺了他,這不是又一個暴秦麼?我認為將軍是不會這樣做的。”

  項羽露出愧色,沉默片刻,對樊噲道:“坐吧。”剛才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

  過了一會,張良乘人不注意之間,向沛公使了個眼色。沛公會意,起身向廁所走去,隨手向樊噲招了一下手。不一會,張良也悄然跟出。轉過軍帳,是一個偏僻處。

  “沛公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越快越好!”張良急切地道。

  “我未向項羽告辭,怎可兀自離開?”沛公為難地說。

  “都什麼時候了!趁項羽還未醒悟,走吧!”張良有些火了。“俗話說得好,講大禮不要顧及小細節。如今人家好比是屠刀和砧板,我們好比魚肉,性命危急,還告什麼辭哇!”樊噲催促道。

  “張良,我先走一步,你先留下辭謝。”沛公道。

  “這個自然。”張良應道,“你帶了什麼來麼?”

  “我隨身帶了一對白璧,這是要給項羽的;一對玉斗,要送給亞父范增。剛才看勢頭不對,沒敢拿出來。你替我獻給他們。”張良一邊答應,一邊催他們快走。

  為了悄無聲息,沛公丟了車子,只騎一匹馬。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四位壯士手持利劍徒步跟隨沛公快跑如飛。

  避開大路,他們從酈山下抄了一條羊腸小道而去。這條路到沛公營,只有二十來里。

  看著他們消失在山間亂樹之中,張良舒了一口氣,這才轉身向項羽軍帳走去。

  帳內項羽見沛公久出不歸,已派都尉陳平出帳尋找。陳平各處找不見,卻只看到了沛公一行人的車馬。項羽正在驚疑處,正好遇到張良往軍帳里進。“沛公在哪裡?”

  項羽醉意朦朧,頭腦還是清楚的。

  “沛公喝多了,已支持不住,不能來向將軍告辭,已先回軍中了。他命我向將軍奉白璧一雙,向亞父奉玉斗一對,以表心意。”

  項羽接過白璧,放在了座位上。他心中什麼也沒想,只覺得沛公順從仁厚,沒什麼值得懷疑。

  張良見狀,乘機告辭。項羽點頭示意。

  出了軍門,張良與項伯告別後,乘上車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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