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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六種不同個性(1)

  我的兄弟姐妹們覺得我實在太小,不配跟他們一起玩耍。我們幾個當中,最大的是姐姐阿比—我們都叫她巴布斯—比我大12歲。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她已經開始了社交活動,每天夜裡出門,直到清晨;有一兩次,我記得我正在系溜冰鞋準備去學校的時候,她才剛剛回家。比巴布斯小兩歲半的約翰排行老二,已經穿上了長褲—真的,我們家的孩子都穿著燈籠褲、長襪子,直到我們長到十好幾歲—因此,我也把他看成是准大人階層。內爾森和勞倫斯也比我稍大一些,分別是7歲和5歲。跟我年齡最接近的是溫,比我大3歲。

  很有意思的是,儘管家庭管教和基因遺傳相似,兄弟姐妹之間卻有著巨大的差異。最大的兩個—巴布斯和約翰—首當其衝地受到父親自己嚴謹的教養和刻板個性的影響。

  在我最早的印象里,巴布斯已經進入了叛逆階段,而這個階段從某種意義上說,持續了她的整整一生。父親顯然希望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做的事情讓他覺得是有教養女士所應當做的。他的確很寵愛巴布斯,但他在急於把她塑造成十全十美的謙恭、慈善的典範的過程中,經常絮絮叨叨地給她上行為端莊、財富責任方面的課。巴布斯卻總是反其道而行之。如果父親希望她做什麼事情,她總是拒絕,或者做出相反的事。例如,父親強烈反對菸酒,提出如果我們在21歲之前不吸菸,就給我們每人2 500美元;如果我們一直到25歲都沒有吸菸,則另外再給2 500美元。考慮到我們得到的生活津貼的數額,這筆錢還是相當可觀的。我覺得巴布斯壓根就沒有努力過。當著我們父母的面,她儘可能明目張胆地吸菸。

  巴布斯在拒絕慈善捐款方面是最頑固的。祖父和父親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能學習他們的榜樣,並鼓勵我們拿出我們津貼的10%,捐獻給教堂和其他慈善事業。剛開始的時候,那是一筆很小的數目—每個月只有幾美元—但是在父親眼裡,這是我們品德和家教的一個根本部分。巴布斯拒絕掏哪怕一分錢,以此來表示自己的獨立性。她為此付出了沉重的經濟代價,因為父親對她不像對他的5個兒子那樣慷慨。

  這種反抗對雙方來說都是痛苦的。父親對她的行為沮喪透頂,並為她對他的敵意而傷心。對巴布斯來說,日子變得越來越不好過。在她20剛出頭的時候,有件事對她的生活產生了長期的影響。她因為駕駛她那輛斯圖茲超速而收到了罰單,十分害怕如果被父親發現他會說什麼。她的未婚夫戴夫•米爾頓是個律師,試圖通過他所認識的一個法官把罰單的事情“剷平”。媒體獲悉此事後,在街頭小報的頭版連續報導了數日。我父母十分惱怒,但我的姐姐卻更為沮喪。最後,看到她的確很痛苦,父親理解了她的處境,沒有作出她所害怕的反應。但是,從那天開始,她對自己的聲名狼藉驚恐萬分。她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不再是從前那個歡快愛玩、喜歡聚會的女孩了。

  巴布斯聰明伶俐、漂亮能幹,可是出了那件事以後,情緒就一直不穩定。她喜歡旅遊,但最微不足道的不便或耽擱都能給她帶來沉重打擊。如果洗澡水溫度不合適,如果吃飯的時間不是絕對準時,如果沒能帶上適合天氣或晚餐聚會的衣服,她都會極度沮喪。結果,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出行看成是失敗。她的叛逆似乎掉轉“槍口”對準了自己—鬥爭還在繼續,永遠得不到解決。

  在我10歲、巴布斯22歲那年,她嫁給了戴夫•米爾頓。他家一直是我們家的好朋友,無論是在錫爾港,還是在波坎蒂克。起初,她把婚姻看成是躲避父親的一個途徑,而她在主理家庭大事,與母親保持著聯繫的同時,她的生活與我們完全脫離了。

  約翰,當然,是帶著“名頭”的。他是約翰•D•洛克菲勒三世,是長子、理所當然的繼承人。在所有的孩子當中,約翰的個性最像父親;他工作很努力,很勤奮,責任感很強。但是,父親的標準太高、太嚴格,約翰從來不能指望從他那裡獲得最終的或完全的認可。所有成就、成功都是理所應當的—歸根到底,洛克菲勒家的人就應當如此表現—進一步說,你必須小心不能因此而飄飄然,以為自己有多麼了不起。由於盡善盡美成了慣例,因此,約翰惟一能做的就是失敗。雖然可能沒有明說,可父親的反應總是讓他感到他應當能夠做得更好。

  約翰具有“緊張個性”是不足為奇的。在社交環境中,他表現出極度的忸怩羞澀、靦腆拘束,會為自己說過的話或有過的想法自責好些天。他跟父親一樣,患有某種疑心病,總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兒童時期各種過敏、小恙不斷,雖然沒有一次病得很嚴重。也許因為他太像父親了,因此除了巴布斯以外,約翰註定與他矛盾最大,可是這一點到若干年後才得以暴露。

  約翰和阿比在與父親相處問題上,採取的是相反的方式。阿比處處反抗,儘可能在所有方面表現出不同;約翰—尤其是年輕的時候—則努力要取悅於父親,惟命是從,儘量按照父親希望的那樣做個善良、盡職、寬厚的人。在有些方面,他的努力是徒勞無益的。在普林斯頓上學的時候,約翰問父親在班級舞會的那一周能不能帶一輛車。父親滿足了他的願望,但表示出深深的不悅。父親習慣性地將兒子向父親提出的簡單而幾乎非常普通的請求—使用家裡的車—提升到一個高度,演變成一堂品德教育課。他說,自己上大學的時候,連一匹馬都沒有,因為他不希望跟別的男生有什麼不同。他強調了約翰可以扮演的重要的“民主”角色—即“在別人有車的時候自己沒有車也能處之泰然”。約翰在回信中說,在洛克菲勒家的人有責任做出犧牲來促進民主精神方面,那種犧牲應當有個限度。這是約翰允許自己做出的最大嘲諷,而事實上,他在信的最後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19. 六種不同個性(2)

  在內爾森總是找茬兒的時候,約翰的日子不可能好過。內爾森是我們這代人中第一個成功地測試出父親在孩子教養方面諸多清規戒律的極限的人。

  約翰與內爾森的反差是巨大的。約翰羞怯靦腆得叫人生憐,而內爾森則擅長交際、性格外向,喜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讓約翰感覺不堪重負的責任和義務,在內爾森看來似乎是小菜一碟。內爾森好像研究了巴布斯和約翰的情況,並決定在處理與父親的關係問題上不會去重犯他們兩人的錯誤—不去做徒勞無功的反抗,也不臣服於洛克菲勒的形象。如果他壞了規矩,就像巴布斯那樣,也不會那麼肆無忌憚地讓父親大光其火,而是為了好玩,而且能夠逃避責罰,或者取得某個重要的結果。如果他像約翰那樣準備取悅於父親,那是為了實現某個明確而精心設計的目標—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他常常能如願以償。

  內爾森是隨著外祖父內爾森•奧爾德里奇參議員起的名字。但是,儘管內爾森既仰慕祖父又仰慕外祖父,他覺得重要的是,自己是在祖父洛克菲勒的生日那天出生的。他讓人從該巧合中認定他是真正的洛克菲勒家族的旗手。然而,他自己的事業卻與外祖父奧爾德里奇更加貼近—從政。不論怎麼說,在我們家,內爾森在政治上很精明,甚至很狡猾。他是個天生的領袖人物,充滿了自信。責任的重擔—根據父親的定義—並沒有把他壓垮,而且他似乎為自己是名門家族的一員而感到欣然。他還是家裡最淘氣的一個:他常常在我們早晨祈禱的時候偷偷地用橡皮筋彈我們,而且對父親的斥責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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