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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你要明白這個,以後有機會再問去好了。

  …

  別了,先生。這燭只剩下一寸,我不得不結束這信。我要睡了。這裡老鼠分外多,這

  住處簡直是它們的住處。在白天,那麼大方的到地板上散步,若不是它們也出房租給房東,

  我不敢相信它們有這樣大膽的。我每天睡時至少也得留一寸蠟燭,就是打發它們,這規矩

  我看並不算奇怪,不過假若遇到點的是洋燈,就有點對不起它們了。

  它們要燭大約象小學生要錢,就是拿去賭,我猜的。… 哈,還不讓我上床,就來問

  我討索了。儺喜先生,我告你,這些小東西,衣服一色灰,比這裡小學生制服美觀整齊得

  多,這時就派出代表上到我的桌上了,我不睡不成。

  我們再見。

  …

  阿麗思小姐把信念畢,就趕忙脫她的絨褂,脫鞋,脫襪子,脫背心,… 一些穿灰色

  制服的小老鼠,就不客氣的把一段殘燭奪去了害得阿麗思上床以後四處找尋不到枕頭。

  她象姑媽格格佛依絲太太那麼照料自己上床時情形,生著小小的氣。在暗中教訓到一

  些頑皮的鼠,說是應該如何,不應該如何。這些鼠,也象它們姊妹一樣,除了笑,就是鬧,

  全不理會。

  是的,它們在鬧著,不會來聽阿麗思的話語的。把那一 段殘蠟作注,它們是一起五個,

  正在那地板下的巢穴里,用一副撲克牌賭捉皇帝的玩意兒(凡是皇帝得啃燭一口)。原來

  這地方的鼠,遇到玩撲克牌以及其他許多賭具時,也不至於錯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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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從文作品集—阿麗思中國遊記

  第二卷 第八章

  沈從文

  水車的談話

  阿麗思小姐,為了看那頂有風趣的水車,沿河行。

  是一個人,並無伴。

  這個地方河水雖不大,卻頂為地方人看得起。碾子沿河築,見到那些四方石頭房子,

  全是藤蘿所掩蔽。你走進這個房子裡去,就可以見一個石磨盤固定在一根橫木上亂轉。你

  可以喊管理碾子的人作嬸嬸。(她是頂容易認識的,滿頭滿身全是糠!)你看她多能幹啊!

  碾子飛快轉,她並不頭昏,還追到磨盤走,用手上的竹掃帚去打那磨盤象老婆子打雞,—

  —因為磨盤帶了穀子走。你見到這情形你不能不喊一聲「我的天」。這是一幕頂動人的戲!

  碾子是靠水的,如同鴨子靠水才能生存一樣。

  還有,這河裡還有東西也靠水。這是水車。把鴨子餵養到家中,不讓它下河,也許仍

  然能生蛋。但水車是生成在水中生活的。象魚,象蝦,象鱉——可不是,還是圓的,與鱉

  一個樣!你們有人見過鱉會在水皮面打半邊觔斗如水車一樣麼?而且把鱉胸脯正中穿上一

  根木,而且是永遠在一個地方打,而且在裙邊上帶水向預定的梘槽里舀。水車可是那麼成

  天成夜做這樣玩意兒的。不怕冷,不怕熱,成天的幫人的忙,聲音大了不好聽,還得叫人

  用鐵錘子在胸脯上敲打,或者添一根木釘。

  水車是不懂什麼叫作生氣的東西,是蠢東西。

  阿麗思小姐沿河行,就是看這些蠢東西。這蠢東西在這個地方的數目,仿佛與蠢人在

  世界上的數目一樣多。它們規規矩矩的,照人所分派下來的工作好好的盡力,無怨言,無

  怒色。做到老,四肢一卸,便為人拿去放在太陽下曬一陣,用來燒火,——是的,我說的

  是這些東西的屍身,還可以供人照路或者煮飯,它們生前又不曾要過人類一件報酬。但是

  你世界上的蠢人,活來雖常常作一點事,可是工錢總少不了,死了以後,還能有什麼用處?……

  不,這個不說。這不是可以拿來比較的事。阿麗思小姐愛水車卻只是因為水車有趣,與水

  車主人愛它究竟是兩樣。看她罷。

  她是沿河走,沿河走,三分鐘以內總有機會遇到一輛水車,這地方水車原是這樣多。

  遇到大水車,阿麗思便為它取名字如「金剛」、「羅漢」或「大王」,這是按照這地方人

  的習慣來稱呼的。有時見到的水車頂小,她就喊它為「波波四」、「鬼精」、「福鴉崽」

  或「小釘釘鑼」。水車照例對這個類乎「第四階級」、「第五階級」的稱呼不能理會到,

  仍然顧自轉動它圓圓的身體,唱它悠遠的歌。阿麗思也隨說隨走,不等候一個回答。

  她站到一個水車旁邊,一分鐘,或十分鐘,看它工作,聽它唱歌。水車身上竹筒中的

  水,有時潑出了梘槽以外,象是生了點小氣,阿麗思便笑笑的說:「別生氣,不應當生氣。

  天氣熱起來了,生氣對於健康極有妨礙的!」她又想。難道我看得太仔細不合理麼?水車

  是不是不願意有人呆在它面前不動,也許水車有這種心。(看到它們那麼老成樣子,誰說

  它不是疑心人來調查什麼而不高興?)於是阿麗思就不再停頓,與面前水車行一個禮,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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