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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當點心的東西,有一半是用辣子拌,有十分之二是應當泡在辣子汁里,這在問過二哥

  以後阿麗思才知道的。

  阿麗思站到大門邊看街,街上走的人物便全在眼中了。這個地方沒有車,沒有轎,各

  個人的腳全有腳的責任,因此老太太們上街的也全是步行。凡是手中提得有紙錢的,是上

  廟中親家菩薩處進香,提了銅錢則是到另一種親家公館去打牌——這地方老太太是只有這

  兩樣事可做的。上學下學的小孩子,多數是赤了腳在石地上走,脅下挾書包,兩隻手各提

  一 只鞋子。他們是每一個人全學會五六十種很精彩的罵人語彙。

  這種學問的用處是有的。譬如說,兩個學生遇到一路走時,他們就找出一點小小原由,

  互相對罵,到分手為止。無意中在路上碰到,他們也可以抽出時間暫停下腳來,站到人家

  屋檐下,或者爽性坐到人家屋檐下的石階上,互相罵,把話罵完再分手,也是很平常的事。

  小孩子遇到要打架,成年人(當然這中就不缺少鄉約保正)便很公平的為劃出圈子來,要

  其他小孩子在圈外看,他且慨然的把公正人自居,打傷了他還可以代為敷藥。大人們在大

  街上動刀比武是常事,小孩子也隨便可以跟到身後看,決不會誤傷及他們(凡是比武的人,

  刀法是很準確的)。阿麗思還見到一個作母親的送她兒子出門上學時,囑咐兒子看這個須

  站得稍遠點,兒子笑,以為母親膽子太校阿麗思還見到……見著的多嘞,就是站在大門邊

  打望,便全有機會遇到!

  別的地方多數是成年人作的事比小孩子精明十倍百倍,這地方則恰恰相反。這裡上年

  紀的人,賭博只有五種,小孩子則可以賭輸贏的還不止五十種。他們把所有的娛樂全放在

  賭博上面,又切實,又有趣。有一個小錢在手,便可以來猜錢背面的年號,或通寶「通」

  字的「之紐」有幾點。拿風箏則可以各站在一處,一個城裡一個城外,想方設法盡風箏繩

  子絞在一處,便趕忙收線,比誰快,比誰線結實。用一段甘蔗也可以賭錢,這辦法是把甘

  蔗豎立,讓其搖搖擺擺,在搖搖擺擺情形中將小小鋼鐮刀下劈,能劈長便不花錢吃甘蔗。

  養蛐蛐打架,養鵪鶉,養雞養鴨子同鵝,全可以比輸贏。很奇怪的是,在許多地方本來不

  善於打架的東西,一到了這裡,也象特別容易發氣容易動火了。這地方小孩子的天才可驚

  處,真是太多了。沒有活東西馴養,也沒有甘蔗以及陀螺風箏之類時,他們的賭博還仍然

  有的是方法維持下去!他們各持一段木,便可以在一層石階前打起「板板」來了;把木打

  上階,或打下階,即可以派錢,這是最簡單方法之一的。他們到全是兩手空空時,還可以

  用這空手來滾沙寶相碰。來扳勁,來澆水,來打架,輸了的便派他背上一拳,或額角上五

  鑿栗,甚至於喊三聲「豬頭」由輸家答應。賭博用錢,用香頭,用瓦片捶就圓東西,用蚌

  殼,這許多人全懂。他們可還發明用拳頭,用鑿栗,以及用各種奇巧罵人話語,這個是怪

  難得的。

  阿麗思小姐到這時,可想念起呆在茯苓旅館的儺喜先生來了。她以為他是太寂寞了點。

  縱如她所設想,儺喜先生成天到公園去坐在上流人頂多的茶座上,比起自己當然就是很寂

  寞的事了!她所見到的,儺喜先生卻無從見到,這是不應該的。那麼遠的路程,那麼同伴

  的來,卻不能一同到這個地方,阿麗思不免稍稍奇怪這個二哥了阿麗思終於把這個意見問

  了他。她說:「二哥,你幹嗎又不讓儺喜先生同我一塊來?」

  「讓他在茯苓旅館不是一件方便的事麼?」

  「他寂寞,會的。」

  他便笑,說,「決不會。如今是正成天成夜為人約請到各地方演講。哪裡會?可擔心

  的倒是怕他忙不過來!」

  阿麗思卻仍然以為這是不大合式,因為他並不是預備來演講的,所以不來似乎是更不

  應當了。

  這真是沒辦法的事,來也不好,不來也不好。若是在先同阿麗思小姐一塊,路上麻煩

  以及到地困難也是當真。但,讓儺喜先生單獨留下,盡中國一些學會一些團體,每天派代

  表來請儺喜先生到會場去(雖說請他演講的意思,也不過是想詳舷細細欣賞一下儺喜先生

  的品貌,所講的也可以聽也可以不聽),就是那麼拉拉扯扯的被人綁票上到會場的講台上,

  一 千對或五百對老鼠狐狸猿猴以及各樣不同的眼睛,齊集中於這一位自己很謙虛的,自稱

  為蘇格蘭小鎮上的一匹兔子的儺喜先生身上,這兔子,尚能夠從從容熱如大哲學家羅素那

  麼不臉紅不喘氣的站一點鐘或兩點鐘,找出一些拍中國文化馬屁的話麼?一回兩回,還可

  以支持過去,到十回百回,應付得下麼?

  二哥覺到難,也很悔。他說最好是一處也不去,不給人開例子,中國人便無話說了。

  中國人原是頂講例子的。凡是有利的事中國人全能舉出若干不同例子來證明這利益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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