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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秦奮決定立刻抽身。可這時胖丫頭卻向他發問了:“你告訴我,什麼動物愛問為什麼?”

  秦奮沒有思想準備一時怔住,認真想了一陣,搖頭說:“想不出來。”又問:“你說是什麼動物?”

  胖丫頭給出答案:“豬啊。”

  秦奮沒反應過來,追問:“為什麼?”

  胖丫頭爆笑起來,瘦女人也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蜥蜴的下巴頦兒一下子由黑色變成了白色。胖丫頭無比開心地親著蜥蜴說:“‘不高興’你都聽明白了吧,豬才愛問為什麼。”

  秦奮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被胖丫頭給涮了。他看著偷偷拿眼瞄他的劉姐說:“你妹妹可不省心。”

  沒成熟的他,又一次慘敗。

  驚鴻一瞥(1)

  後海是秦奮小時候經常去游泳玩耍冒險的地方,秦奮按照約會對象梁笑笑的詳細指點,在後海邊轉來轉去找到了那家店。那是一座老式宅院,他穿堂過廊,上樓又下樓,迷宮似的七拐八拐,走進一間煙館似的讓人精神萎靡的書吧。他一眼就發現了坐在一張舊沙發里的梁笑笑。梁笑笑是空姐,下了飛機制服沒換就來了。

  秦奮遲到了,所以一臉歉意伸出手:“是梁小姐吧?我是秦奮。”

  梁笑笑禮貌地起身,與他握手,“坐吧。”

  “開奧運會好多路限行,遲到了抱歉。”

  “沒事,我們今天的航班早到了二十分鐘。我提前到了。你喝什麼?”

  秦奮四下找服務生,說:“我來我來,你喝什麼?”

  梁笑笑指著走過來送上咖啡的服務生說:“我已經要了,他們這兒的咖啡不錯。”

  秦奮說:“我不敢喝,一喝咖啡就心慌。”

  梁笑笑接過咖啡,問他:“你心臟不好嗎?”

  秦奮歪著脖子想要點兒什么喝,“也不是。我不知道想喝什麼……”

  梁笑笑說:“我其實也不想喝,可人家開的是生意,不好意思不消費。”

  秦奮想了想說:“那我就喝……喝……檸檬茶吧。”

  服務生應聲離去。

  兩人陷入沉默,都不知道從哪兒聊起。

  從外表上說,梁笑笑長得很漂亮,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人很白,給人的感覺非常乾淨。穿制服的關係顯得很有腰身,一雙腿很順地從制服套裙下延伸出來,整個人看上去屬於精品一級的女性。

  秦奮想,在徵婚中遇到這樣的女孩,那真像買彩票中了頭彩——誰都想,可誰都不敢相信能讓自己給撞上,因為概率太低了。那麼,這樣好的女孩來徵婚,究竟抱著什麼目的呢?基於以往的經驗,他心裡先就提防上了。酒吧的“託兒”?詐財的?騙子精神病頭腦不正常?要不就是給她自己來找個後爸的吧?

  即使不是這類人,而是確實來徵婚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們這樣的空姐,又是在頭等艙服務的,接觸的乘客全是有錢人,有的互相熟悉了,成了朋友,一起吃個飯玩一玩,滿眼所見儘是香車寶馬雕樑畫棟,滿耳所聞莫不是珠環玉佩金錢叮噹響。時間長了,眼光就越來越高,不知不覺把自己也給歸類到有錢人行列里了,心理特擰巴。一般人看不上,看上的,人家跟你玩玩兒可以,要真找個結婚的,人家還奔著電影明星去呢,又沒空姐什麼事兒了。就沖這點,也不是秦奮所要的。

  秦奮首先問她:“你給自己打多少分?我是說長相?”

  梁笑笑淺笑了一下:“我呀,七十分吧。”

  秦奮搖搖頭,“我給你打九十分。你已經挑過好多人了吧?”

  “你是說這種婚介的形式嗎?你是第一個。”

  “噢,我見了幾個,像你這麼好看的還是頭一次見。也有一個也挺好看的,不過她是為推銷墓地約的我,她不能算,剩下全都嚴重不靠譜。”

  驚鴻一瞥(2)

  梁笑笑好奇地問:“你買了嗎?”

  “買了,她巨能說,給我架在孝子的位置上下不來了。不買就成了大逆不道了。媳婦沒娶成先買了塊墓地。”

  梁笑笑想笑,但沒有笑出來,她說:“我看了你的徵婚廣告,覺得你挺逗的。不像有的人似的,自我感覺特別良好,要不就是跟一個還不認識的人寫一大堆的肉麻話,看著就噁心。”

  秦奮說:“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沒想到徵婚還能徵到你這樣的。不是恭維你,外表上說你應該算仙女那一級的了。你條件特高吧?”

  說到這裡,秦奮又警惕起來,懷疑地問:“你不是推銷飛機的吧?墓地我努努勁還行,飛機我可買不起。”

  梁笑笑不答他的話,接著問:“為什麼上海女人免談?”

  “上海女人太精明,太現實了。我喜歡比較性情一點兒的女人。”

  梁笑笑又問:“現實一點兒不好嗎,現在的人都很現實呀。我媽我周圍的朋友每天都在勸我現實一點兒。我就是因為想學著現實一點才來和你見面的。”

  “那你算是找錯人了,我肯定不是你要找的那種人。”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什麼人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就是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有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我根本就沒想過什麼條件。坐在這我覺得特別不真實,可我確實給你打了電話,而且還是我主動約的你。”

  秦奮對她這番話琢磨了一會兒,才明白是什麼意思,於是“哦”了一聲說:“你的意思是你其實沒有什麼誠意,一時糊塗才約的我,後悔了,是嗎?”

  梁笑笑不好意思地一笑,說:“有一點兒。你別生氣,不是因為你,我是覺得自己有點兒滑稽。”

  秦奮一下泄了氣,直截了當地說:“那咱們就別聊了。沒事,我覺得直說挺好,簡單,省得瞎耽誤工夫。”

  秦奮很失望,但想想梁笑笑的話,覺得這丫頭倒是個率直坦白的人,比那些虛假偽善或扭扭捏捏裝腔作勢的人強得多了。不由得抬眼望了梁笑笑一眼。梁笑笑對他抱歉似的一笑。他從她的笑容里,看出這事的無望。

  想到此,他站起來就要走。

  梁笑笑問道:“你還有事吧?”

  “我沒事,但再聊下去咱倆也沒什麼希望。”

  “那你先走吧,我埋單。”

  秦奮也不客氣:“行,那再見,噢,不對,咱們不會再見了——那就……”他一時找不到恰當的詞,握著梁笑笑的手冥思苦想,“好像說永別了也不合適。”

  梁笑笑撲哧一聲笑出來,抽回手說:“你可真夠煩人的。”

  “其實性質是,那就不見了。”秦奮揚了下手。

  “不見了。”梁笑笑也揚了揚手,目送他離開。

  秦奮訕訕地走了出來。雖說稀奇古怪的事已經遇見不少了,但就這樣離開梁笑笑,心裡不免有些失落。滿意的好事很難遇得到,遇到了,又分明不屬於自己——他這四十幾年的人生遭際,大部分如此。除了一個“包剪錘”是天上掉餡餅。他真想轉回身去,拉住梁笑笑來個“包剪錘”,那樣即使是輸了,他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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