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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咚—咚—”兩聲,門一下被撞開,後面清兵一擁而入,雙方在盛德堂前的空地上扭打起來。程毅被槍打中胳膊,倒在地上,一群清兵蜂擁而上,將其縛住。

  這時,四個清兵把秋瑾圍在中間。秋瑾向周圍一看,學生大都已被圍住。她坦然地將手槍往地上一扔,四個清兵就要往上沖,秋瑾忽然一轉身,大喊一聲“別過來”。四個清兵又都愣住不敢動 。李益智和貴福從門裡走了進來,李益智說 :“還不快將主犯秋瑾拿下 。”四個清兵又一擁而上,把秋瑾胳膊反綁起來,推著就往外走,秋瑾轉身瞪了一眼推自己的清兵,又輕蔑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貴福和李益智,昂首朝門外走去。

  天黑的時候,秋瑾被帶到大堂之上。一上台階,她就看見被縛在殿柱上的程毅,他已被打得遍體鱗傷。 兩人的目光互相注視了一會兒,都沒說話。

  貴福看了看秋瑾,又對程毅說 :“招了吧?頑抗是沒用的,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個通洋務的人,只要招了,本府決不會虧待你,嗯 ?”

  程毅冷冷地笑了一聲,扭過臉去。

  “看刑 !”貴福把手一揮,坐到堂上。

  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從炭爐中夾起一根燒得通紅的大鐵鏈,噹啷一聲扔在程毅腳前。

  秋瑾本能地閉上眼,但又立刻睜開,深情地望著程毅。

  貴福見程毅木然地一動不動,便轉過臉問秋瑾:“你就是秋瑾嗎 ?”

  “哼,怎麼,不認得我了嗎?”秋瑾輕蔑地答道。

  貴福接著說 :“你勾結匪黨,密謀叛亂之事,本府已經查有實據,你要一一從實招供,若有半句謊言狡賴,那程毅可就是榜樣 !”

  秋瑾冷冷看著貴福,不吭一聲。

  貴福想發作,卻又忍住了,說 :“本府念你是個女流,所以不忍馬上用刑,你別不識好歹 。”

  “我倒要問問你,大通學堂的學生並沒有犯罪,你為何光天化日之下,帶兵攻打學堂,屠殺學生?!”秋瑾厲聲問道。

  坐在一旁的章瑞年忙插嘴道 :“秋瑾,你也是知 書達理之人,何必這樣執迷不悟呢?據本縣看來,你大概也是一時糊塗,受了蒙蔽,你只要把革命黨內情講出,府台大人一定法外施恩,從寬發落 。”

  秋瑾輕蔑地瞪了他一眼。

  貴福見硬逼逼不出來,就緩和下來,問道 :“秋女士,你與徐錫麟認識吧 ?”

  “曾經認識 。”秋瑾答道。

  貴福以為打開了缺口,便問道 :“那麼,你還和哪些人有來往 ?”

  秋瑾高聲說道 :“紹興府台貴大人與我交往甚厚,曾贈我“競爭世界,雄冠全球”之對聯,又與我大通學子共彰 。”

  貴福被弄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章瑞年解圍道:“今天天色已晚,大人就審到這兒吧 ?”

  貴福哼了一聲,背轉手出去了。秋瑾被帶回女牢。

  第二天午後,天氣很燥熱,樹上的知了撕心裂肺地喊著,花草都被太陽烤得蔫蔫的,秋瑾被帶到衙門的後花園,她頭髮凌亂,穿著一件月白的布衫。

  在花園的亭子裡擺了一個方桌,只有山陰知縣李鍾岳和兩個衙役在那兒。

  李鍾岳見秋瑾來了,便讓人在廳石放了一張椅子,讓秋瑾坐下後,問:

  “你是不是革命黨啊 ?”

  秋瑾回答 :“是的 。”

  “你參加革命黨幹什麼?難道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

  秋瑾見李鍾岳不似貴福那樣兇狠殘暴,便冷冷說道 :“我主張的是男女革命,並不知道犯了什麼罪。滿人入主中原之百年來,在上荒淫無度,在下民不聊生,對洋人姑息縱容,割地賠款,弄得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軒轅子孫,豈能袖手 ?”

  李鍾岳見秋瑾這樣說,忙轉開話題,說 :“聽說秋女士尚通文理,請你把知道的都寫下來吧 !”

  衙役拿過紙筆。秋瑾提起毛筆,凝思片刻,寫下了一個“秋”字後便停下來思索,李鍾岳催她快寫。於是,秋瑾揮筆寫下七個大字:“秋風秋雨愁煞人”。然後起身向外就走。

  李鍾岳還想攔住秋瑾,但秋瑾頭也不回地往來時的路上走去。李鍾岳知道再問也是枉然,便拿起那張紙向貴福交差,叫衙役繼續把秋瑾押下去。

  夜,漫長的夜,如豆的油燈照著不大一塊牆壁,八尺之外便是漠漠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四周靜得可怕,這女牢里很久都沒有犯人。秋瑾現在一個人坐在牆角的枯草上,身子一動便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她手裡拿著一方白綢手絹,低著頭一針一針地繡著,那針線是她白天跟禁婆要的,她好久都沒摸過針線了, 手有些笨,但她並不著急,只是一針,一針,認真地繡著,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去想那些夢一樣的往事,她不知道遠方的人們是否依然在奔波,她想起了陳天華,想起了徐錫麟,還有孫中山、蔡元培,她不知道孫中山他們是否知道浙皖的失敗,她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她只是就這樣慢慢繡著,索性什麼都不去想。可是,唉,人在一個人的時候,卻總是不能不思想,想過去,想將來,也有現在,不知道哥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還有寄塵、芝瑛大姊,她們現在又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已經知道我被抓了起來。那天在西湖邊上,她還跟徐寄塵開玩笑,而現在看來,她真的是要沾這個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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