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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中和立刻警覺,他問:“講什麼?”

  “你想說出來的那件事情。”姚莉說,“你心裡頭的那件事情。”

  唐中和搖了搖頭。

  “無可奉告是嗎?”姚莉笑了笑,“不說醫生就沒有辦法了?”

  後來他睡著了。他睡了大約有三個小時,清晨時讓電話鈴聲喚醒,打電話的卻是姚莉。唐中和發現明亮晨光中自己宿舍沒有一絲異樣,輸液架、急救箱和藥瓶藥罐之類應急物品消失得乾乾淨淨,剛剛經歷的那番驚險有如夢境。

  他感到不可思議,姚莉所謂“很簡單”的“呼吸法”讓他睡得如此沉迷,身邊的動靜包括醫生的離去全都茫然不知。好在姚莉記得他上午有要事,一個電話把他喚醒。

  “感覺怎麼樣?”她問。

  “還行。謝謝你。”

  “唐市長的心事跟酒有關。”她用非常清晰的語氣說,“可我聽說你不喝酒。”

  唐中和愣了片刻,追問姚莉怎麼忽然說起這事,她從哪裡,都聽到些什麼了?姚莉說句:“也沒聽到什麼。”就放了電話。

  6

  蘇世光威風凜凜還在當他的常務副市長時喜歡給人“洗臉”,這老兄的所謂洗臉自然不是理髮店那種勾當,他才沒有髮廊小姐的好脾氣。蘇副市長個性強硬,說一不二,什麼人什麼事看不順眼,眉毛一橫開口就罵,直截了當,絲毫不管對方面子上能不能掛住,他把這叫做“洗臉”。他說,有的人就是賤,客氣不得,狠狠洗他一把他才精神。當然這種洗臉也不能亂來,通常只為下屬服務,不能用於同僚或者上級。

  但是蘇老兄偏就敢給唐老弟洗臉。

  一天下午,蘇世光讓秘書給唐中和打電話,請唐副市長立刻到舊城區中山公園展廳跟他會合,—起檢查工作。唐中和放下手頭的事情趕去,到地方一看已經黑壓壓一片人頭,除唐中和分管的建設等部門外,公安民政文明辦之類部門一應俱全,都被蘇副市長一個電話召集前來。唐中和一到,蘇世光就宣布這次檢查的中心內容,他說,最近他屢屢接到市民就舊城區現狀的投訴,涉及到多個部門,他要讓大家跟他一起實地檢查,看一看真實情況。

  然後蘇世光指著呂全讓他站出來,語帶譏諷:“我要看看呂大局長有幾個腦袋

  呂全說他只有一個腦袋。蘇世光馬上勃然大怒,桌子一拍罵道:“你還敢說!”

  他當眾數落呂全,說建設局拖拉推諉,全然不把市政府的嚴肅要求當回事,本市舊城改造遲遲不見行動,因此產生的各種問題建設局要負全部責任。蘇世光警告說,誰要是生痔瘡拉硬屎,占著茅房不出貨,誰就會給推到糞坑裡去。

  “不管你有幾個腦袋,我一個一個砍,看你把烏紗帽往哪兒戴!”

  唐中和笑了起來,接過蘇世光的話開呂全的玩笑,“呂副局長,明天給你放假。”唐中和說,“去醫院脫褲子查痔瘡。”

  場上竟沒人敢笑。

  事實上誰都知道蘇世光怎麼回事。呂全只是建設局一個副局長,建設局的事情包括舊城改造根本輪不到他負責任,同時他還是蘇世光一手重用起來的愛將,蘇世光罵他是指桑罵槐,罵的是唐中和。蘇世光早就動議讓呂全管舊城改造,兼辦公室主任,唐中和一直推託,蘇世光肯定大為光火。但是無論如何他不能公開罵唐中和,只能搞苦肉計讓呂全頂替挨罵,用這種方式傳遞他的強烈不滿和警告。

  唐中和心知肚明。他不跟蘇世光公開較勁,卻也絕不退縮。唐中和辦事有自己的方式,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有自己的考慮,唐中和知道這件事情不能無限期拖延,蘇世光是他無法繞開的現實,在這個問題上他能夠施加的影響十分有限。但是他堅持要用一種含蓄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態度,在可以堅持的時候應當堅持,不到合適的時候不能鬆口。

  後來蘇世光還在幾個不同場合就舊城改造問題向唐中和施加壓力,唐中和照舊不較勁,也不讓步。直到市長陳東出面。

  陳東找唐中和個別交換意見,問他對呂全究竟是什麼看法,為什麼遲遲下不了決心?唐中和說他對呂全了解不多,心裡不太有底。同時目前確實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可供選擇,因此有些舉棋不定。他說,事實上舊城改造並沒有因為不用呂全而受影響,他在早些時候已經搞了個工作班子,自己親自抓,工作推進不慢,根本不是蘇世光說的那樣。但是唐中和也表態說,這件事情,如果市長做了決定,他服從。

  陳東說:“本來我想這事你們商量就可以,我不多管。現在看來還不行。要我看,如果沒有更合適的,就先考慮呂全,畢竟工作熟悉,也沒發現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這事情再拖下去不好,不光對具體工作不好,對班子裡邊的協調也不好。”

  他顯然有所指。他指的只能是蘇世光,一定是蘇世光到他那裡放過火了。

  唐中和說:“聽市長的。”

  事情只能這麼辦。在這種情況下,唐中和繼續堅持個人意見就不合適了,該表達出來的已經表達了,今後只能走著瞧。

  第二天召開市長辦公會,舊城改造辦公室的組成方案在會上一致通過,兩天後,唐中和到建設局宣布決定。呂全走馬上任,興高采烈地為半年後蘇世光的垮台和他自己的跳樓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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