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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離開後,燕妮故意問馬克思:“這就是那個你常給我提起的家鄉的那位‘商人的兒子’弗里德里希吧?”

  “這個弗里德里希可不是那個弗里德里希呀!”馬克思高興地擦著手掌說。他引出兩個弗里德里希暗示一個可惡的德皇而形成鮮明的對比。又肯定地說:“恩格斯是一個很有學問的天才的著作家!他是很可以成為世界上第一流的學者的!”

  這10天,馬克思在恩格斯的記憶里也同樣留下了深刻的美好的回憶,恩格斯來信說:“我還從來沒有一次像在你家裡度過的10天那樣心情愉快,感到自己真正是人。”恩格斯一當感覺到馬克思和他的一家濃郁的人情味,倍感馬克思是位名不虛傳的政治和學識上的了不起的人物,是他人生難逢的知己,他信中也預感到這位黑鬍子博士是有能耐給人類受剝削的無產階級帶來光明……

  1845年2月3日,馬克思按驅客令在24小時之內離開了法國國境,來到了布魯塞爾。

  來之前的去年底,馬克思結束了《神聖家族〈對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一書的修改工作,手稿已送交家鄉萊茵河畔法蘭克福的出版商。年初,又和在巴黎的出版商列斯凱簽訂合同,出版兩卷集經濟著作《政治經濟學批判》,但都還沒有能拿到稿酬。除此以外,他們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馬克思正為身上摸不出幾文錢來發愁。

  這時,他隨手打開身邊的筆記本,發現燕妮在其中一頁上給他寫好了該辦的事情和一些建議。細心的燕妮知道丈夫整日忙于思考自己的東西,對家務事很不在行,傭人又不在身邊了。

  她在筆記本中寫道:

  Ⅰ.海關

  舊家具、瓷器、用過的衣物是否可以完全免稅?如不行,稅率該低多少?這一條要堅決完成,刻不容緩。

  Ⅱ.住房

  打聽好,四間正房一間廚房外加一間放東西的和放箱子用的房間,暗的或是亮的房間都行,一共要花多少錢。

  1.有家具的房間要多少錢?

  2.不帶家具的房間多少錢?

  其中三個房間應該能取暖,第四間可以是一間貯藏室,只要能放一張床就行。

  要有一個兒童室,那就不必一定要很精緻。

  如果兒童室和你的工作室都有家具就太好了,哪怕家具很簡陋。

  廚房要是沒有鍋或其他器具都問題不大,我自己去弄,床上用品和內衣不在家具之內。買家具要多少錢?即使我把我們的家具運來,家具還是需要買的。家具可以租嗎?有沒有可能把房間布置得和這裡的差不多?

  其餘的事我就讓我那‘高貴的恩人’去決定。不過我還要看看壁櫥。它在主婦的生活里占著主要地位,值得予以最大的尊重和關照。

  考慮考慮,書最好怎麼放。

  還有……阿門。

  馬克思看完便條,淚水不由刷刷流出來——流亡的日子乞丐一般過,細心的妻子說得如此周到又是那樣的俏皮。

  可是兩個月了,還沒能找到住房,還住在聖居杜爾廣場12號布瓦索瓦日旅館裡。連坐落丘陵起伏的峽谷中的住宅也找不到,雖然旅館還算低檔的,但對一個身無幾文的馬克思來說眼看也是無法落腳了。

  一天,無望中突然收到了恩格斯寄來的錢和信:

  “我一聽到你被驅逐的消息,就認為有必要立即進行募捐,以便按共產主義方式讓我們大家分擔你因而支出的意外費用。這件事辦得很順利。三星期前,我給茶克寄去了五十多個塔勒,也給杜塞道夫的人寫了信,他們也已經籌到同樣數目的款子;在威斯特伐利亞,我已經委託赫斯發起了這方面的必要的宣傳……因為我還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使你在布魯塞爾安頓下來,不言而喻,我是萬分樂意把我的第一本關於英國的書(《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的稿酬交給你支配的;這本書的稿酬我不久至少可以拿到一部分,而我現在不要這筆錢也過得去,因為我會向我的老頭借錢。至少,不能讓那幫狗東西因為用卑劣手段使你陷於經濟困境而高興。還有人逼你預付房租,也確是可惡之極,但是我所擔心的是,在比利時他們終究也會找你的麻煩,最後,你只有英國可去了。”

  馬克思收到了恩格斯寄來的《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他的第一本書的第一筆稿酬,手在顫抖。他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淚水流進鬍鬚里,淚珠掛在黑色的鬍鬚上,痒痒地讓那兩片失去血色嘴唇綻出了笑容……

  馬克思見有人進來,連忙掏出花手絹擦嘴、擦臉頰,見進來的人卻是琳蘅,心裡吃驚。

  “琳蘅,你怎麼來了?不是要你暫回摩塞爾鄉下去嗎?”

  “我半路又轉過身來到了你這裡。”琳蘅還有些羞怯地說,“我不想離開你們,燕妮還在巴黎,你一個人出走,身邊沒個人照料,我想你沒日沒夜地寫起東西來,真會餓壞的……”

  “好了,好了,我的好琳蘅!”馬克思高興地接受了她的要求。

  “我一輩子跟著你和燕妮,沒有錢,可以不付我的工資。”琳蘅高興地看了主人一眼,又耷拉了頭。

  第14章 人間自有真情(2)

  “你幫我們料理家務,帶孩子,是非常辛苦的,我們非常感謝您!總覺得欠下你的工資不好意思。想先讓你回去一段,我們自己克服著過,待我們錢多起來了還一定要請你來的。”馬克思向她解釋一番,他不願意看到琳蘅心裡有委屈的表露。

  “燕妮知道你會到這裡來嗎?”他問。

  “她也不知道,我怕你們知道了不讓我來了。”她回答。

  好在這次還有忠實的朋友亨利希·畢爾格爾斯自願同馬克思一塊來到布魯塞爾……這個琳蘅,真讓人愛得不行,恨得不行……馬克思高興地想。

  “喲,琳蘅呀,一個人來找我們卡爾博士?你不怕你燕妮姐說你嗎?”畢爾格爾斯聽他們倆在說話,進門劈臉說了句笑話。

  滿屋子爽朗的笑聲。一段時間來的拮据,真也難得有這樣輕鬆愉快的笑聲。

  畢爾格爾斯同海涅一樣,經常到巴黎馬克思的家裡聚談,同琳蘅與馬克思一樣的熟識。

  在這個志向相投的大家庭里,就正如馬克思剛交稿付印的《神聖家族》論說的“人性”:“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人和動物的生命活力直接區別開來。正是由於這一點,人類和動物的“本能性”動作相比,人類在勞動中所顯示出的本質特性就是他的意識性和目的性。

  馬克思又認為,在孤立的、單個人的狀態下是決不可能產生人來的,只有在集體中才能發揮出人的力量,社會性才是人的本性。“正像社會本身生產作為人的人一樣,人也生產社會。”即社會是人的社會、人是社會的人。即這種人的類特性、社會性、階級性在馬克思的《神聖家族》和他以前的文章中及他的實際生活中無不反映出來。

  這時,馬克思又不由想到了比他大20歲的德國偉大詩人海涅……童年時看父親把海涅的詩歌捧作歐洲文明的“入場券”;在中學、大學狂熱的謬斯夢中追隨著“通天神”的海涅;在巴黎,海涅幾乎是每天都要到馬克思家裡來走一趟,來布魯塞爾前不久的一天,馬克思和燕妮束手無策地只看著孩子絕望流淚,海涅看著這對年輕的夫婦,看著在籃窩裡抽搐的小燕妮,急中生智,用熱水為孩子擦身,窘境中海涅又是小燕妮的救命恩人。然而,這位恩人,包括海涅自己,又誰都不知道他竟還是馬克思母親的遠房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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