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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妮來了信,未婚妻來了信,一封,又一封……,她支持我專攻哲學,她說按我的愛好和生活興趣去生活……”

  卡爾高興地跳起來,這時才真正拋開父親要自己成為大法學家的願望,鑽進了哲學魔宮。

  於是,中學的第一篇論文所提出的問題總是又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縈繞著:

  為什麼世界上人類的生活不好?

  為什麼許多人貧困和痛苦?

  為什麼人要作那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為什麼人們不為自己作工?而替他人打工?……

  卡爾把自己關進了威廉大學(柏林大學)很近的米特爾街61號的一間簡陋的房子裡,日日夜夜埋頭讀書,想無論如何要向整個社會回答出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問題。

  房東很滿意卡爾這樣的住客。雖是年輕人,生活上從不打擾他。來柏林後,卡爾不再聚客酗酒,也不像其他一些大學生晚上常常深夜才回家。房東主人喜愛常來看看他,和他談笑,有意調節他沉悶的學習氣氛。

  有一次,他走到馬克思的房門前,正鉤著指頭想敲門,他的眉毛忽然豎起來,睜圓疑慮的眼睛,側著頭,用心地聽。

  房門裡面傳出奇怪的聲音,像是在敲牆壁,打地板,又像是在怒罵什麼似的。

  房東主人向前伸著頭、彎著腰,從鎖洞裡看進去——

  只見卡爾的臉色也變了,從桌上抓著一些書向四下里拋,書被擲到地下,像扇子一般,一頁一頁地打開……

  房東剛想抽轉身來,門忽然嘩啦一聲打開,房東的額上碰出了一個大包。

  卡爾怒氣沖沖地跑出來,口裡一邊罵著,一邊走到院子裡去。

  房東揉著頭蹲了一會,然後站起身來,馬上向街頭跑去。

  過了些時候,房東帶一個醫生回來。他們商量幾句,兩人才走進院子。

  卡爾用兩手捧著頭,坐在蘋果樹下,身子左右地搖。

  醫生小心地走過去,坐到卡爾的旁邊。

  房東極力屏住自己的呼吸,靠著蘋果樹站著。

  “今天的天氣真好!”醫生溫和地說。

  卡爾用烏亮的眼睛看了看醫生,又轉過來看房主人那個膽小可憐的樣子,微微地笑了笑。這一笑,他那沉重的黑臉更加駭人。

  卡爾黯然地說:“你以為我是瘋了——可不是哩!怪我的頭腦太清醒,能看清我讀過的書里所有一切的糊塗、瞎說。”

  他又氣憤地說:“不合我們理智的書都是廢書。遺憾的是這樣的廢書太多了,簡直無法忍受!”

  卡爾突然拉著醫生的手,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很興奮地問道:“當你周圍儘是貧困和苦惱的時候,你能很安然地過活嗎?”

  不等醫生回答,卡爾已從長凳站起來,散亂著頭髮,滔滔不絕地說開了。

  他述說他一人在那堆滿了書籍和他自己的記錄抄本的房間裡,夜裡睡不著覺,還說他,怎樣要在這些書里尋找他的問題的答案,但是找不到,和他以後怎樣憤怒怨恨這些書籍等等。

  醫生點頭表示同意,趁著卡爾說話的間歇里插上一句,提議他回房裡去。

  醫生用心診察了他的身體,板著很莊嚴的面孔,說道:“呵,你過分地損害了你的健康,要知道,你一定要首先保重治療你自己的身體,然後才能援救你要援救的人。”

  醫生給卡爾開了一些必要的藥,同時囑咐他絕對嚴格地安靜休養一段時期。

  卡爾聽從醫生的吩咐、勸告,暫時搬到柏林附近一個清靜的漁村里。

  離開他那“隱士的小房間”,搬到了施特蘿拉住下。

  風景如畫的小漁村位於施普雷河的右岸,亨利希·海涅說,這條河“滌盪靈魂,沖淡茶水”。

  在這裡,他漸漸將他的思想整理出頭緒來,發覺自己不應該是那樣空空地氣憤,首先一定要將哲學研究好,然後來摸索生活中一切不合理的原因,再想辦法去消滅它們就比較容易了。憑几個月的工夫,這是做不到的事。……他有時同漁民打魚,有時同村民上山打野豬,待身體強健了些,才回到柏林大學。

  在農村的環境裡恢復體力和精力期間,卡爾卻開始了靜心“從頭到尾讀黑格爾的著作,也讀了黑格爾大部分弟子的著作。”

  卡爾過去讀過黑格爾著作的片段,但黑格爾的晦澀難懂、離奇古怪的表達形式使他不太感興趣,他比較喜愛康德和費希特的著作。

  可通過一段時間的研究,他意識到康德和費希特不能幫助他解決理論探索中的難題,不能回答現實生活中的矛盾。

  小漁村里,一家農戶的窗口,卡爾挑燈夜讀,再次鑽進黑格爾那晦澀難懂的表達形式之中,尋找哲學的瑰寶……

  於是,興奮之餘,卡爾的題為《黑格爾》的短詩又出現在他的詩箴上:

  發現了最崇高的智謀,領會它深邃的奧秘,

  我就像神那樣了不起,像神那樣披上晦暗的外衣,

  我長長地探索著,漫遊在洶湧的思想海洋里,

  在那兒我找到了表達的語言,就緊抓到底。

  ……

  康德和費希特在太空飛翔,

  對未知世界在黑暗中探索,

  而我只求深入全面地領悟

  在地面遇到的日常事物。

  卡爾終於從黑格爾的著作中找到了辯證法的奧秘,思想豁然開朗。黑格爾的辯證法認為,一切都互相聯繫,一切都處在不斷的運動、變化和發展過程中,都由低極向高級發展,世界上沒有永恆不變、萬古長存的東西,舊事物必然被新事物代替,事物發展的原因是內在的矛盾。卡爾被黑格爾辯證法深深地吸引住了。他開始發現他原先的觀點和方法不對。他說:“開頭我搞的是我慨然稱為法的形上學的東西,也就是脫離了任何實際的法和法的任何實際形式的原則、思維、意義,這一切都是按費希特的那一套,只不過我的東西比他的更現代化、內容更空洞而已。……在生動的思想世界的具體表現方面,例如:在法、國家、自然界、全部哲學方面,情況就完全不同:在這裡,我們必須從對象的發展上細心研究對象本身,決不應任意分割它們;事物本身的理性在這裡應當作為一種自身矛盾的展開,並且在自身求得自己的統一。”

  一天,卡爾相遇了士官學校的地理教員魯滕堡,他也來到小漁村散步。

  他們談起黑格爾哲學來非常投機,魯滕堡對這位還只19歲的人肅然起敬。他向卡爾介紹了首都的一個自由派知識分子聚會中心——“博士俱樂部”,卡爾被他欣然推薦加入了這個柏林精神生活的活動圈子。

  卡爾在小漁村養病整整度過了一個夏天,回柏林大學後就很快走進了“博士俱樂部”的生活。

  在“博士俱樂部”里,卡爾是最年輕的一個,大多數人的年齡比他大十多歲。活動中常常可以遇到有才華的教授、講師、新聞工作者、作家、律師,以及戲劇表演家、戲劇批評家和文學批評家,幾乎所有這些人都是黑格爾的學生和崇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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