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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亭笑著問:“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老孔一趔身子:“我不是沒了招兒,這才來問你嘛!我要是不賣他這模範布吧,就怕他找了別的商家頂了咱;賣吧,又怕他長不了。六哥,你能不能想個急招兒滅了這個王八蛋?”

  壽亭說:“我要是能有急招兒,那什麼都好辦了!這不是當時沒招兒嘛!”

  老孔嘆氣:“六哥,當初你打敗了虞美人,那麼多人來爭咱這飛虎,你信得過兄弟,把棗莊臨沂一直到徐州的經銷權給了我。我也在咱這飛虎牌上發了財。這八月十五,你還從濟南打發人去給我送了禮,給了兄弟這麼大的面子。讓姓訾的這一鬧,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唉,好好的買賣,又出了這麼一套!”

  壽亭把茶端起來喝了一口,說:“在你當地,還有實力和你差不多的商家嗎?”

  老孔說:“要是沒有,我根本就不來濟南。這回訾家一塊兒叫來了俺倆,就是臨城劉家。上回他爭飛虎雖是沒爭過我,但那實力卻不能小看,他家裡有三四個炭場子,也是一方財主。六哥,我要是今天下午不答應訾家,他就讓劉家干。六哥,要是那樣,兄弟也就只能退貨了。可是,退了貨以後幹什麼呢?他娘的!”

  壽亭並不著急:“訾家給你什麼價錢?”

  老孔說:“零賣才一毛二,他給了我一毛零五厘!六哥,你知道,這貿易行進價高低沒有用,進得低也就賣得低。咱要賣高了,別處的貨立刻就能衝到咱的地盤上來。價錢低,貿易行是狗咬尿泡空歡喜!一點兒實在玩意兒也弄不著。唉!”老孔左右為難,搖頭嘆氣。

  壽亭問:“你一毛零五進來之後,多少錢往外發?”

  老孔說:“頂多加上五厘錢,一毛一,他規定死了,只能賣一毛二,咱得給人家布鋪留一分錢的利吧?”

  壽亭平靜地說:“好。老孔,咱也是老弟兄們了,我這人做買賣講的是對眼!咱兄弟倆就挺好,也挺對眼。都退貨你沒退,還來找我說一聲。這樣,今天下午你就答應訾家,吃進一千件。他這些天一共印了四千件,你最好吃進一千五百件。然後,你一毛一賣給我。我讓你原地發財,連運都不用運。”

  老孔納悶兒:“六哥,咱廠里的機器都停著,你要那破玩意兒幹什麼?”

  壽亭說:“這你別管。你還是賣你的飛虎牌,先別讓劉家和訾家接上火。這是主要的。”

  老孔說:“我可沒帶那麼多錢呀!”

  壽亭笑了:“我這裡有。今天下午我就派人跟著你去。接過貨來之後,讓他運到緯六路火車站倉庫,那是公用倉庫,他不會想到你就地把布賣給了我。”

  老孔高興:“行!可是六哥,我多少錢買的,你就多少錢接過去,不用給我加碼。你要是那樣,就是瞧不起你兄弟。”

  壽亭樂了:“老弟,聽我的,就這麼辦。一會兒我就讓老吳算個數出來。兄弟,這錢不是我的,是訾家那窩王八蛋的,一定得收!”

  老孔說:“六哥,別說收錢了,咱能不讓臨城劉家擠進來,兄弟就很高興了。只要他擠不進來,咱那飛虎牌就照樣在當地賣。我再收錢,那就成了沒人味了。”

  壽亭說:“好!我不給你錢,回頭給你的布低五厘。我就衝著咱兄弟們這份情義。走,咱一塊兒去吃飯,順便認識一下我的留學生廠長。”

  老孔說:“六哥,不行,起碼是今天中午不行。訾家要請我,我要是不去,劉家就頂上了。咱辦完了這一出,晚上好好喝!六哥,能說說你要了這些布幹什麼嗎?”

  壽亭說:“你想知道?”

  老孔說:“可是想知道,我得好好地跟著六哥學幾招。”

  壽亭說:“好,到晚上,我當場干給你看。”

  【3】

  訾文海家正堂上,燈火通明,爺兒倆正在宴請滕井。滕井聽了壽亭的勸告,穿著一身中式衣服,只是肥了點,顯得他人更瘦。

  訾文海說:“四千件,就這樣出去了,真快呀!”

  滕井也美滋滋的:“陳壽亭和那些客商都有協議,但是協議又有什麼用?商人都愛占便宜。你們中國的商人更是如此。”

  訾有德插進來說:“日本的商人不愛占便宜嗎?”

  滕井笑笑:“不一樣。日本的商人是很注重情義的。再說,我們本土的市場也沒有這麼亂。訾先生,通過這件事你看到實力是什麼了嗎?”

  訾文海剛才在兒子說話的時候,就瞪了他一眼,現在忙說:“確實是實力第一。山東商界第一就是苗瀚東,他也不敢這麼幹呀!”他笑著雙手端起酒杯,“來,滕井先生,我敬你一個,為了我們一炮打響,為了咱這平地一聲雷。”

  滕井也端起酒杯:“這才剛開始呢!”說著二人一飲而盡。

  訾文海說:“怪不得陳六子發展得這麼快,他那些客商真有實力,棗莊那個姓孔的一次就要了一千三百件。這是廠里沒貨了,要是有貨,他要一千五百件。真厲害呀!”

  滕井點頭:“訾先生,對於這樣的客商要特別重視。我們掐斷了陳壽亭出貨的通路,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也沒用了。現在他可能正在哭呢!”

  訾文海夾一隻蝦放到滕井的盤子裡,滕井點頭謝謝,但是沒吃。

  訾文海說:“滕井先生,有一件事情我要埋怨你。”

  滕井說:“噢?什麼事?”

  訾文海說:“你不該提前告訴陳六子咱的價格,嚇得他當天停了機。他要是一直印著,現在才難受呢!哈哈!”

  滕井也笑起來。

  訾有德說:“爸爸,今天三元染廠趙家也停機了,他們全服氣了。真痛快!來,我敬滕井先生一杯!”

  滕井說:“你應當叫我叔叔,我的哥哥和你的爸爸是同學,我和你爸爸也認識好多年了。是這樣嗎,訾先生?”

  訾有德趕緊改口:“好,滕井叔叔,小侄敬你一杯!先干為敬。”說著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滕井沾了一小口,放下杯子說:“中國的什麼都不行,就是酒厲害。我都有些暈了。”

  訾文海說:“慢一點喝,一會兒就好了。滕井先生,這五千件印完了,其他的還按這個價錢賣嗎?”

  滕井點點頭:“如果現在停住,我們就前功盡棄了。現在還沒有傷到他們的筋骨。第一步,要讓他們的貨賣不出去。第二步,逼著他們解僱工人。第三步嘛,當然就是他們關門了。訾先生,你放心,他們不會撐太久的。一直這樣幹下去,直到他們死掉。”

  訾文海說:“滕井先生,這樣做你當然沒什麼問題。我先不掙錢可以,但是我不能賠錢呀!”

  滕井說:“你只要和我合作,我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訾文海說:“滕井先生,從法律上來說,我是大股東,我自己就有決策權。可是你為了打垮競爭對手,提出了自己的銷售建議。就是我一分錢不賠,你也是無償地使用了我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因為設備及整個工廠我都占有百分之五十一。你現在的這種方式,在法律上只能稱之為來料加工,你是應當付加工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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