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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長鶴說:“嗨!你讓岳大嫂去買就可以。你懷著小寶寶,別到處亂跑!”說著,長鶴去洗手,然後夫婦攜手來到餐廳。岳大嫂侍候著遠宜坐下後,退去了外間。

  遠宜說:“長鶴,你也該去商店看看,南京全是咱六哥的布。等一會兒你到樓上看看,我把床單也換成飛虎牌了。”

  長鶴坐在對面,伸過手來彈了她額頭一下:“你高興的樣子真好看!”

  遠宜歪著頭:“你不高興嗎?”

  長鶴笑著說:“當然高興,就是不高興也不敢說呀!哈……”說著舉起酒杯,“為六哥乾杯!”

  遠宜說:“可惜我懷著孩子,只能喝點橘子水。來,乾杯!”

  這時,長鶴站了起來,繞過餐桌來到遠宜身後,端杯子的手攬過遠宜,二人一飲而盡。

  遠宜夾一點菜放在長鶴面前的盤子裡,長鶴卻沒吃:“我在想,六哥要是個軍人會怎麼樣?”

  遠宜說:“他當軍人不行,脾氣太急。”

  長鶴吃了一點菜:“遠宜,你知道在‘飛虎戲美人’這齣戲裡,你是個什麼角色嗎?”他深情地看著太太。

  遠宜說:“這裡面哪有我呀!”

  長鶴說:“你是個通風報信的小特務。”

  遠宜說:“我揍你!”

  長鶴說:“你要不把報紙寄給六哥,他反應不了這麼快。北方沒有《江南日報》。”

  遠宜笑了:“你這一說,我還多少有點功?”

  長鶴說:“可是!是大功。來,為你這功,干一個!”

  二人乾杯後,長鶴若有所思。

  遠宜看著他問:“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說話了?”

  長鶴笑笑:“我是在想這段話的出處。”

  “哪段話?”

  長鶴說:“‘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若無’,這是《大戴禮記》上的一段話。六哥也算得上良賈了。唉,多少人,有了點錢之後,就忘了自己姓什麼,為人也吝嗇得很。甚至有些人,自己本來也是窮苦出身,可一發了財,就忘了出身。唉,六哥也沒讀過書,可做出事情來,卻是不脫仁義禮智。林祥榮他爹看來是撐不住了,今天下午派人送來信,說讓我感謝六哥,沒直搗他上海的老巢,還說六哥給了他面子。全是些客氣話,我也沒帶回來。”

  遠宜說:“哼,現在知道了。我倒覺得,他該早勸勸自己的寶貝兒子。你也有功,六哥有你這麼個好妹夫。敬你一杯吧!”

  長鶴笑著,碰了一杯,然後說:“我明天陪著委員長去浙江,看看那所謂的海防。”長鶴說到這裡嘆了口氣,笑意全無,“日本海軍最近很猖狂,拿著中國漁船當靶子打。他媽的,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呀!總憋著,還要憋到什麼時候?”

  長鶴伸手拿煙,遠宜把手按在他的手上面:“長鶴,上前線,咱去。你就是殉國了,我和肚子裡的寶寶也為你光榮。可是,你可少說話呀!啊?岳大嫂,你先出去一下。”

  岳大嫂出去了。

  遠宜說:“長鶴,伴君如伴虎,這你比我明白。記著,能少說一句,就不多說一句。啊?”

  長鶴很沮喪,不住地搖頭:“哼!派我去歐洲考察國防裝備,回來單單把海岸炮勾掉了。英國的那R9海岸炮射程五英里,炮彈七十磅重,還帶著自動測距儀,一炮就能炸沉軍艦。英國人演示給我看,我從心裡喜歡。不說了,越說越生氣!遠宜,我近來覺得,這輩子是廢了!”

  遠宜繞過桌子,抱著長鶴的頭:“你沒廢,親愛的,你在我的心目中,永遠是英雄!”

  【5】

  東初愁眉苦臉地坐在辦公室里,看著什麼都不順眼,隨手拿過一書本甩了出去。這時,東俊正好進來,東初斜他一眼,沒說話。

  東俊說:“老三,還生我的氣?算了吧,你哥都快五十了,也是不容易!三弟,你還得去一趟,去找一下你六哥,讓他派兩個夥計來,先讓咱那印花機轉起來。現在那些去宏巨提貨的都擠破了門,在他那裡提不到布,都跑到咱廠里來了。三弟,你六哥特別喜歡你,你一去,他不好說什麼。”

  東初沒抬眼:“我看,還是你自己去吧!”

  東俊說:“老三,我……”

  東初轉過身來:“大哥,人家六哥開始印布之前,來和咱打過招呼,讓咱一塊兒印,說花布的好行市馬上就來。你那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一口說出十個不印來!氣得人家一摔門走了。噢,現在見人家的花布賣瘋了,飛虎牌也成了最有名的牌子,又想起印布來了。咱現在去請夥計,還是人家的夥計,咱這不是搶人家的買賣嘛!”

  東俊尷尬地笑著:“我當初不是沒想到他有這一手嘛!”

  東初說:“哪一手?人家讓咱印布,說用不了幾天提貨的就會自動上門,你說人家說夢話,結果怎麼樣?”

  東俊說:“老三,要麼這樣,你去上海,再把那些工人請回來?”

  東初一斜眼:“你說什麼?去上海請人?那些人臨走的時候都給咱下了跪,你就是不讓留下!還去找?不用找了,他們全在六哥那裡,六哥把那些人派到了天津。”

  東俊大驚:“天津?派到天津幹什麼?”

  東初冷笑:“開埠印染廠讓六哥買下了。”

  東俊大驚:“什麼?”隨之一腚坐到椅子上。

  東初接著說:“哼!當時開埠要價那麼低,全套的羅蘭印花機只賣個廢鐵價錢,你死活不讓買。大哥,你、你、你打心眼裡就瞧不起人家,你覺得人家是個要飯的。不錯,六哥是要過飯,可人家現在雇著英國留學生當廠長!你知道那倆廠長工錢多高嗎?倒著四六分成!周濤飛丁文東他倆拿六,六哥拿四。大哥,這樣的事你做不出來吧?六哥連個帳房也不往天津派,這是多大的信任!周濤飛丁文東面對著這樣的東家,能不玩兒命干?大哥,六哥也看不懂《資治通鑑》,你看看人家這用人的方法!大哥,六哥來了濟南才幾天,就干出這麼大的事來,可是咱呢?咱這些年有什麼發展?”東初氣得呼呼直喘,“大哥,咱什麼也別說了。咱爹也死了,趙家門裡就咱倆,這樣,大哥,咱分開干吧!”

  東俊坐在那裡,神情恍惚地說:“開埠染廠不是讓苗瀚東買去了嗎?”

  東初冷笑道:“大哥,你整天《三國》不離手,一會兒一個計,一會兒一個招兒,我就納悶兒,你怎麼沒看出六哥這一計?六哥料定咱不肯買開埠,所以他也說不要。開埠染廠沒了辦法,正在絕路上的時候,苗哥出現了,開埠算是一眼看見了救星。四台二十四英尺的羅蘭機才七萬塊錢呀!大哥,人家六哥早就瞄上了開埠。大哥,這才是計。明哲保身,隔岸觀火,那些爛計永遠成不了大事。”

  東俊仰天長嘆:“爹呀,你當初嫌陳六子要的份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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