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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穀老婆一張嘴我就知道她是個村姑出身的苦孩子——她太善良。她編的那個老頭老太太的故事就是一堆貼著巧克力皮的狗屎,即不前衛也不現代還不現實。我倒是做過一個夢,夢見過一對老頭老太,好像是我的老F老M,也好像是劍子的老爸老媽,還好像是世界的老爹老娘,他們竟然有耐心在這個世界上活到了二百七十多歲。聯合國為他們慶祝世界上這對結婚二百五十周年的稀有夫妻。聯合國秘書長親臨,各國元首親臨,當這對老夫妻出場時嚇暈了一片國家元首,嚇得轉播衛星也一頭掉進了太平洋里。老得猙獰不說,關鍵是每人嘴中長出一隻大牙,就像一把鋒利的小匕首似的,兩人接吻時這對恩愛了二百五十年的夫妻竟互相把匕首插進了對方的喉管里……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布穀老婆以為我被她講的故事感動了,她隔窗問:“不倒霉,你笑什麼呢?”

  我說:“沒笑什麼,只是覺得你們講得挺有意思的。”

  布穀老婆和時尚女孩又在討論一部實驗電影,據說有個傻B還要為他們投錢。這部電影的內容是一個前黑社會大哥被放出來之後當了計程車司機,本來想和辛辛苦苦等他出獄結婚的女人結婚,可莫名奇妙地沾上了毒品。在老大死活也戒不掉毒品的情況下老大的女人毅然決定賣血為老大買毒品,直到把自己身上的血抽光為止。一對情人就這樣過著根本沒有出路可言的生活,有一天老大的女人因為用不潔針頭抽血而染上了絕症,故事的高潮開始了,女人因為沒錢治病只好躺在床上安靜等死,男人因為沒錢吸毒只好在女人的旁邊像個瘋子一樣痛苦地折騰。最後女人因為沒錢治病死了,男人因為沒錢吸毒戒掉了毒癮,老大在她的屍體前痛哭流涕——其實用這個詞形容是遠遠不夠的,因為他在她的屍體前砍下了自己將來要戴結婚鑽戒的手指頭。

  她們把腦袋探出窗問我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我說不錯,就該找同一個人來扮演這對情侶,丫有時是男人,有時是女人,可千萬別出現兩個同時都要臉的鏡頭。非要有的話就找把椅子代替另一方,反正你們是拍實驗電影!這兩個女人“嘿嘿”乾笑,我知道她們認為我是在扯淡,我的悲劇在於我說笑話時大家都不為所動,可我向大家敘述一件真實的事情時所有人都會在瘋狂大笑之後破口大罵。我他媽已經習慣了。

  4.洗澡

  why回來了,他一進家門就大喊大叫,說我們趕緊去洗澡,我快成垃圾桶了。我立即出去買了兩袋洗髮液,可回來之後why說:“你再去買塊香皂讓我用吧!”可買回來之後why又說:“你再去買塊香皂讓我單獨用吧!我有潔癖,不習慣和別人共用洗澡的東西。”

  我生氣地問他在學校時為什麼還要坐在無數人拉過屎的坐便器上拉屎,那多髒啊。why一聽這句話臉立馬變白了,他眼圈潮紅地對我說:“我是被他們逼的!”

  現在我坐在稿紙前回憶這段往事時心中只有對這句話的無限敬佩,根本不像當時光想操why他媽。

  我們洗澡之前,我去水泥的家裡找他,他還蒙在被子裡睡覺。他的屋子裡很暖和,可我的心已經成了一堆碎冰塊。

  開始時我們只有三個人,氣氛還算熱烈,可在路上時尚女孩、照片、磚頭、禮花炮和他的兩個老鄉也參加了進來,就沒有人再搭理我倆了。他們走在我和why的前面談笑風生,一副藝術家閒逛的狀態。我們有些失落地看著他們的背影,why終於也按捺不住寂寞跑到他們的隊伍中去了。如果你當時路過那條像根劣質的雪茄菸的鄉間土路,你一定能看到一支穿著奇異手提衛生用品的青年男女組成的隊伍在浩浩蕩蕩地移動,它的後面有個垂頭喪氣的胖子,那就是我。

  澡堂里所有的人在我看來都是濕乎乎的。我像一條正在捕獵的毒蛇一樣用冷峻的目光去傾聽人們的語言,我想像每一個人的裸體是什麼樣子,不論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肥是瘦,是美是丑。一旦我想到一副美妙的軀體也可以被毛巾搓出泥垢時心情就會變得異常舒暢。我又一次交了雙份錢,why心安理得的樣子讓我又一次湧起無數的不舒服。

  我們進去時寬敞的男浴室里空無一人,幾個沒擰緊的水龍頭往地板上滴水,稀鬆的“噼哩叭啦”聲讓我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悶熱的地獄。脫衣服時我仔細欣賞他們身上的刺青,那些軀體上的圖案在霧氣里就像魔鬼一樣。這個地方肯定是地獄!水泥發現了我正在欣賞他的大腿,他想做一個更陽剛的動作,踩上從自己手中跌落的香皂,滑倒了。

  我走進了轟鳴的水流之中,它就像一座鐵匣在關閉時由於金屬磨擦而發出的怒吼;水跌落在我頭上時有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像只拳頭般捶擊我,這股力量帶有滾燙的血腥味。我閉上了雙眼,用香皂抹擦身上每個地方。我閉上了雙眼,水珠沿著我的眼皮順流而下,它刺痛了我裡面的圓球。我聽見了犬吠聲,眼中的一切又回到了暗夜。我拼命撕扯自己身上的肌膚與毛髮,無數毛孔也在強而有力的攻擊下滲出了渺小的血珠,它們讓我全身存滿了渺小的傷口。在心碎之前我擔心沒錢買衣服、CD和書,擔心會考不及格,擔心考不上大學,擔心父母離婚,擔心自慰有可能導致我終生不育,擔心身邊的某個朋友因實在受不了而自殺,可它們並不是我痛苦、壓抑與鬱悶的源泉。我怕死,可現在我的心已經碎了,我離家出走,我毫無畏懼,我終於洗乾淨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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