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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當我再次準備入睡時鬧鐘又響了,它用沙啞的聲音說現在時刻十二點整。有一個山谷中純淨的小溪在流淌,小鳥在歌唱,美麗如天堂。但天堂離我太遠了,我現在仍然躺在床上。

  我想起了我想去做但一直沒有做的事情,我要去撒尿。在我去廁所的路上我的思路變得無比清晰。整個村莊寂靜無聲,純潔的黑暗像泥石流一樣淹沒了我們。布穀家的燈早已熄滅了,我在他家門外看見了紫色皮毛的狗,它在我腳下似乎已經沉睡,可它的身子在發抖。我把它抱在了我們的床上,無所謂!這張床比它還要骯髒,但我需要它代替why消除我的寂寞。在路上我看見了那個給why理光頭的小姑娘,她和她身旁的成年女人們一樣——濃妝艷抹面無表情。在幻想中她是我最美的姐妹的同時也是我最美的情人。我閉上雙眼在黑暗裡行走,她就站在我的面前,赤裸的身上到處都是鮮血淋漓的傷口。她是我最美的情人。廁所里仍然有一隻蛆在半空中懸浮著,在我雙唇緊夾的光線中它的身軀流露出了可愛的淡黃色血絲,這些圖案讓它成了天使。巨大的快感從我的雞巴進入了腦中。

  我從廁所里走出來系褲子時一個人突然從身後拉住了我的衣領,我大驚失色,一個老女人的聲音冰冷地說:“交費,一塊錢。”我問她交什麼費,她說這個比大便還骯髒的廁所是個收費廁所。我用力掙脫她的手,說你是在訛詐我吧!她更加用力不讓我逃離,盯著污水橫流的地面很長時間,然後說:“交費!”

  那個擁有可憐嗓音的老女人穿著一身褪色了的環衛工人制服,嘴上的難以分辨顏色的口罩也沒有她的臉髒。我聞到了她身上的惡臭味,但我吐不出來,我已經被嚇傻了。這個瘋子目光呆滯地盯著我,一遍又一遍地說:“交費!”我到底該逃跑還是該給她一磚?我又想撒尿了。這時,對面有人在黑暗中叫我的名字,在他向我跑來時我看清了他的臉——是我親愛的拳頭大哥。他對我說別害怕,然後給了那個瘋老太婆一塊錢,她嘴中嘟囔著莫名奇妙的語言離開了。

  在回家的路上拳頭說那個女人是個瘋子,以前是個老師,在那個人人爭當傻瓜的年代被學生整瘋了。他們讓她掃廁所,每天都會毒打她幾頓,打累了就往她的嘴裡抹糞便。拳頭說這些慘無人道的事都是這個瘋女人白天時說的,這個瘋子白天就和正常人一樣,只不過喜歡守在路邊拉住來往的樂手給他們敘述自己的故事,希望他們把她也寫進歌里。“我願意和她聊天”,拳頭用特別深沉的語調說,“但她一到夜裡病狀就出現了,她會出來掃大街,遊蕩,身子蜷曲在路上發抖。有一次我凌晨三點鐘演出完回來在這個地方看見了她,樣子太慘了。但沒有家人管她,因為她另一個毛病就是守在廁所門口向晚上來上廁所的人收錢。沒有人敢拒絕她,所以好多人都懷疑她是裝瘋賣傻的詐錢!現在我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了!”拳頭仰天哀嘆的樣子讓我感覺自己似乎正在看一部英雄電影。

  當我再次躺在床上即將入睡時屋外突然傳來了一個女孩傷心的哭泣,她就在窗戶下面。一個男人說:“別哭了,我們還是分手吧!我什麼都不能給你。”女孩在垂死掙扎般地叫嚷:“我什麼也沒要求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為什麼要這樣?”

  男人說:“別哭了,我們還是分手吧!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女孩說:“我什麼也沒要求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為什麼要這樣?”

  男人說:“別哭了,我們還是分手吧!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女孩說:“我什麼也沒要求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為什麼要這樣?”

  男人說:“別哭了,我們還是分手吧!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女孩說:“我什麼也沒要求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為什麼要這樣?”

  ……

  這對即將分手的情侶只有這兩句話可說了,他們不斷重複著這段話,我不知道自己在這齣戲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牆上的獎狀在月光里沖我微笑。我拿出桌子上的筆桶敲擊自己的腿,我很疼,但疼痛可以讓我忘記面對外部世界時的恐懼,那裡真實的可怕,就連聲音都擁有自己獨特的身體。我不能讓它毀了我,我要自己毀了我自己。

  1.新生活要開始了

  一定要走下去,我走不動了,我還要走下去。

  ——塞繆爾·貝克特

  why回來了,他沖我不好意思地笑,那時我正在洗頭。我蹲在水池邊任憑冰冷的水從我的腦袋裡面流進去,我腦子裡面全是水一樣毫無意義的液體。why說自己昨天喝得太多了,

  他昂貴的衣服上到處都是來自自己胃裡的噁心的斑跡,鮮艷而又剌鼻的味道像教科書里拍了幾十年馬屁的詩歌。

  如果這個故事在兩名少年生活里真正存在過的話,此刻某一個角落中肯定有台攝像機在悄無聲息地工作,紀錄著我們的一切,這兩個孩子此刻已不再是朋友,也沒有兄弟般的感情,更像是一對夫妻,相互熱愛相互仇恨相互依靠相互逃避。why在用我的錢快樂地活著,但他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生活,我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又渴望這一天的到來,它更像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感情,而且這個兒子來路相當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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