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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崇王害了雛娘,倒不如說雛娘本身的貪心。雛娘窮怕了,不想再回到被人唾棄厭惡的時候,她拼了命的賺錢,從各處搜刮孤兒棄婦,直到她的人將當朝皇帝擄走。

  那個傳說中的傀儡小皇帝待蔻丹頗為有禮,蔻丹就算造假也沒讓她受太多苦,蔻丹有次被提審時正好那位禁軍大統領在場,大統領對她說別辜負了別人的善意。

  蔻丹那碗面的善意,換來了後者給予她的最大尊重。

  「是會夢。」趙寧芯回道,她笑得格外淒涼。剛與夫君成親那段時間,她整宿整宿地失眠,她坐在床頭怎麼都不敢睡,一旦閉眼,鶯歌小築的往事便像是走馬燈般在她眼前迴旋。

  「可人總要邁出這一步,我可以,你也可以。」趙寧芯握住蔻丹冰涼的手,「私塾的教書先生說過什麼,你記不記得。」

  每個從私塾走出去進到鶯歌小築的姑娘,最後一堂課放課後先生都會站在門口目送著一個個離開。

  站在門檻邊的先生反覆念叨,若是有機會,你們一定要從那個地方走出去。

  才華橫溢如趙寧芯之列,但大多姑娘都是沒什麼心的,她們只能依靠男人,只能憑藉美色侍人,像一具具行屍走肉,走出鶯歌小築等待她們的只能是重新回到黑市上販賣,賣到下一個虎狼窩,繼續沉淪。

  這就是她們的命運,一輩子都逃不開的輪迴,走出去再走進去,往返幾次便徹底失去自我意志,隨波逐流。

  瘟疫在太醫院與民間各大醫館的全力以赴下,終於被冬天第一場大雪掩埋。鵝毛般的雪花裹挾著無數人無聲的求救以及悲戚無策淚流滿面,走入絕境後迎來姍姍來遲的希望,最終徹底走向新生活的嚮往緩緩落下。

  就好像是一場戲,總有落幕的時刻。

  戲中所有人都是主角,活下來的人拿著欣喜的結局開始期待明天,死了的人統一被朝廷火化,什麼都不剩。

  俞聶生在大雪降下的這日離京,洵追裹著厚厚的毯子看到晏昭和從殿外走進來,他縮手縮腳將懷中的暖爐拿出來放到晏昭和手上,晏昭和問他怎麼不關門。

  洵追強忍住打噴嚏的欲望說,俞聶生走了嗎?

  晏昭和點頭,洵追抱怨道:「昨晚宋南屏硬要拉我去喝酒。」

  明明是組酒局的人,卻是最先醉的,醉後抱著洵追的腰死活不放,鬼哭狼嚎千萬別把我送回家,我母親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會殺了我。

  洵追實在沒法子,只能將宋南屏一併打包帶回宮,現在還在偏殿打呼嚕。

  三日前,青藤山莊傳來消息,剩下一小部分難民因病重需要繼續隔離觀察,待這批難民康復,百姓便都能回歸正常生活。

  只是……

  只是薄莊主與病人接觸過密,再加上操勞過度不慎感染瘟疫,雖及時治好,但身體受損傷及根本。

  怕是沒幾天活路了。

  俞聶生得知後找到洵追面帶笑容說,我可能要回去了。

  是啊,洵追點頭贊同,提醒他千萬別錯過頭七。

  三壇酒,全是洵追從宮中酒窖里拿出來的,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宜多飲,只是和俞聶生碰杯時稍微抿了點。

  俞聶生微醺時說,我恨他的時候腦子裡全都是怎麼毒死他,可真聽到他活不了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他帶我去郊外騎馬,帶我去河上坐船的快樂日子。

  要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就好了,俞聶生眼神木木的,微粉薄唇沾著酒液。

  他沉默許久才說,我愛他。

  洵追嘆息道,「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楚泱做事太利索,皇宮修繕完畢那日興高采烈恨不得昭告天下,順帶打斷洵追蓄謀已久想在昭王府混日子一直混到過年的不務正業。昭王府什麼都好,好容易從後門跑出去偷偷到城北的糕點鋪,好容易翻牆去茶館聽說書先生講故事,好容易從前門正大光明走出去被昭王帶著吃酒樓佳肴。

  他與晏昭和的見面又變成兩三日一次,晏昭和待到下午便要離宮回府,洵追幾次三番要求晏昭和留下,晏昭和總是以政務繁忙拒絕。

  冬至時分,林國公那老不要臉又帶著林施旖進宮請安時洵追總算是神經大條地回過味來。

  ——這人吃醋了。

  仔細回想入冬後這兩月的情狀,洵追條理清晰地羅列證據後,他猛地意識到晏昭和居然攢著醋勁已久,正巧李玉鸞帶著小廚房的糕點來找洵追,李玉鸞打開食盒露出其中長相奇醜無比的糕點。

  洵追拇指與食指捏著小銀叉挑了下最邊上的糕點,你不願意給蕭統領吃就來禍害你哥哥我嗎?

  李玉鸞一路抱著食盒跑過來,小姑娘裹著粉紅色大氅,雪白的兔毛製成圍脖在脖頸纏兩圈,鼻尖和下巴都紅紅的,像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逼宮那夜李玉鸞受那麼大刺激,事後非但沒後遺症還纏著洵追問那位戴著面具英武無匹的將軍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比楚大統領看起來都俊俏呢。

  洵追心說帶著面具你怎麼就覺得人家俊俏。

  英武無匹?看看這是在兄長面前形容其他男人的詞彙嗎?

  李玉鸞那潑辣的罵人洵追第一次見,找得到蕭倜行蹤的神通廣大洵追更是驚詫。

  懷春的小姑娘第一次表達傾慕,也不知從什麼話本上學來的歪門邪道,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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