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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戒》中,有一女不事二夫之言,男可再娶,女無再嫁一說。因想到這一句,心底就有一股厭惡自己的感覺。

  敏惠不明白,為什麼顧廷煊他們任舊留向老闆在顧家小住。沒有再見到他,可只要自己稍不留神,晴兒就不見蹤影。

  姨媽、表哥、表嫂可憐她,留她寄住在這裡,可她不能白吃白住,她要做針線,要存些余錢,以後給晴兒尋一門好親事。所以她不能時時刻刻盯著晴兒,一向聽話的晴兒,有向老闆在這裡,就好像找到了一個強大的後盾。

  也許,是她自己也存了私心,從小就失去母愛,亦沒有得到絲毫父愛。自己心底里,是一直覺得對不起晴兒,因為軟弱,害的晴兒從小就吃盡了苦頭。現在,每次晴兒滿面笑容地回來,她明著訓斥,到底不會說狠話。有時候氣急想要打她,揚起來的手落下去卻很輕。

  在邱家的那些日子,晴兒很少這樣開懷。那時候,晴兒膽小怕人,一天總要哭幾次,小鼻頭從來都是揉得紅彤彤的,叫人心疼又心酸。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些天,突然有一天,晴兒失魂落魄地回來說,向老闆要走了。

  她安慰晴兒,說向老闆家裡還有位老夫人,向老闆要回去侍奉照顧。他一個大男人,家中沒有女眷,又怎麼照顧老人?

  還有他的衣裳,好像從來就是那麼幾套……沒人給他做,他就不能叫外面的做麼?

  自從向老闆離開後,晴兒就安靜下來。每天跟在她身邊學做針線,有時候會不留神地抬頭問一句,“為什麼向叔叔不能一直住在這裡?”

  “向叔叔家不在這裡啊。”

  “我給向叔叔說好了,叫向叔叔把家搬來這裡。”

  童言無忌,她只能這樣想。可她根本沒有想到,秋天的時候,向老闆真的出現了,不,還有一位滿頭白髮,步履闌珊的老人。

  他們唐突地出現在顧家門口,並去拜見了顧老夫人,而這位老人,真是向老闆的祖母,向老夫人。

  向老夫人真的很老了,她沒有顧老夫人那麼康健,眼神也不太好,可一眼就認出晴兒來。招手親昵地叫著晴兒,略帶不滿地說:“晴兒不聽話,為什麼這麼久也不來看我?害的我要坐了幾天幾夜的船,又坐了轎子才看到你。下次不許走那麼遠了,我老了,你們走的太遠,我跟不上。”

  不知為何,敏惠覺得眼眶通紅,看著向老夫人寵溺地摟著晴兒。在邱家的時候,她多麼希望婆婆也能這樣喜歡晴兒,而不是打罵。

  之後又暗暗責怪向老闆不孝,向老夫人一把年紀,如何禁得起這般顛簸?萬一出了事兒可如何是好?他是粗枝大葉的男人,經常在外面的奔波,自然是禁得起的,可向老夫人……

  敏惠想的入神,晴兒忽然指著她給向老夫人說,“這是晴兒的娘。”

  向老夫人眯著渾濁的眸子看了好幾眼,冷哼一聲,嗔怪道:“太不懂事兒了,在親戚家能一直住下去嗎?不管你和那不孝孫子鬧什麼彆扭,哪有不回家的理兒!還不許我老婆子見見,我這重孫女。”

  敏惠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剛好出言反駁,一想她老人家年紀大,已經有些糊塗,何必去計較她的斷斷續續說出來的話。反正都是自己人,大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會真的在意這些話。

  後來,敏惠才知道,向老闆真的在上京買了一座小宅子,離顧家相對而言比較遠,要半個時辰的車程。即便如此,向老夫人每隔一天就要來一趟顧家。

  顧老夫人每次都熱情接待,而向老夫人每次都說同樣的話,說晴兒不聽話,說敏惠不懂事,鬧了彆扭,竟然就在親戚家長住不回去了。為此,有一次她還帶了禮物,說是感謝顧家照顧她們母女。

  敏惠意識到失態有些嚴重,所謂人言可畏,向老夫人和向老闆如此作為,豈不是要壞了自己的名聲?她不守婦道,守寡也不安分。

  敏惠氣沖沖地找到向老闆,每次向老闆出現,她都避而不見的,可現在她不能繼續迴避下去。向老夫人是年老有些神智糊塗,向老闆卻不糊塗。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要壞了自己的名聲,讓自己沒臉繼續在顧家住下去,可脫離顧家,自己和晴兒的安身所又在何處?

  可向老闆竟然理直氣壯地說:“祖母身子骨每況愈下,橫豎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沒見到麼?她很喜歡晴兒,雖然晴兒不是她的親重孫女,她已經當做了她的親重孫女,我亦然早已將晴兒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疼愛。你可以不管我,我也只求你可憐祖母的份兒上,讓晴兒多陪陪她,她能有盼頭,安詳地度過最後幾年。”

  是啊,向老夫人很喜歡睛兒,她自己老的連走路都要人扶著,坐下的時候,非要抱著晴兒。那時候,她臉上的笑容是滿足而安詳的。

  向老闆再沒有提要娶敏惠的話,可眾人似乎都偏向了向老闆。表嫂說,“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忘掉邱年生那個混帳,你和邱年生已經和離,初嫁從父,再嫁從已。但,如果你真的嫌棄向老闆相貌醜陋,就去給向老夫人說清楚,雖然向老夫人會難過,可好過這樣讓你左右為難。”

  敏惠心軟,向老夫人那麼喜歡晴兒,自己乍然說起,不知她會如何?向老闆于晴兒有救命之恩,如果傷了向老夫人,別說報答向老闆的恩情,更傷了向老闆的心。

  就連顧老夫人也說過,“古往今來,寡婦再嫁不是沒有,咱們都是小老百姓,為的是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坦,倘或一味地去關注別人的目光,豈不是一輩子皆為別人的眼光而活?”

  寡婦再嫁,要背負許多異樣的目光,可不單單是自己,還有向老闆。向老闆不醜,只是乍然見到滿臉大鬍子,又高大魁梧的他會害怕而已。他雖然死過老婆,可家境不錯,即便要娶年輕的姑娘家,也不是真娶不到願意嫁給他的。

  他為什麼非要娶自己呢?就因為晴兒麼?

  敏惠的心一直沒有寧靜過,作為寡婦這是絕對不應該的,她深深地厭惡這樣的自己。因為,她想到向老闆娶她是因為晴兒,她竟然難過。她軟弱,可不糊塗,自己的心不能平靜,就已經是不該,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對向老闆有了不該的情愫。

  可就在此時,向老闆第二次提親。姨媽靜修不問這些事兒,娘家父親已經去世,後娘依靠不得,她住在顧家,顧家輩分最高的是顧老夫人,他任舊向顧老夫人提。

  敏惠在屋裡坐立不安,她根本不知道是該拒絕還是接受。整個府里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她總覺得每個人的目光都那麼意味深長。

  最後,敏惠去求童若瑤拿主意,恰好表哥也在屋裡。表哥走南闖北,見識廣,單說上京就有寡婦再嫁的事例。

  表嫂的答案不一樣,表嫂說:“你問問你自己的心,是不願還是願?嫁給向老闆必然要遭受人們異樣的目光,可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只希望你能過得好,希望晴兒有個疼愛她的爹爹,而不是羨慕旁人。向老闆與你表哥交好,為人我是絕對放心。”

  顧老夫人也說要她自己拿主意,顧炎的婚事就是顧炎自己拿主意的,顧老夫人是開明的長輩。作為一個女人,身在這樣的時代,有幾個能自己對自己拿一次主意?

  番外002:為你,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表嫂和表哥的孩子,麒哥兒越長越可愛。乍見表哥,給人的第一影響就是敬而遠之,越遠越好。可面對表嫂,面對麒哥兒,誰也難以想像,他會有那樣柔和的一面。

  以至於,晴兒,膽小的晴兒也不怕他,或站得遠遠地羨慕地看著他們,或跑過去逗麒哥兒玩耍。然後,傷心難過問地敏惠,“為什麼別人的爹爹是這樣的,而晴兒就不能有這樣的爹爹?”

  敏惠回答不上來,即便現在向老闆對自己有意,可誰知將來?那些異樣的目光之下,終有一天他會不會後悔?會不會重蹈覆轍?

  敏惠害怕想下去,一旦想的太深太遠,那個決定就要動搖。她甚至有了逃離這裡的念頭,可向老闆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她沒有再強烈的拒絕,向老闆就當她已經答應。

  金秋八月,一年豐收的時節。吉期就定在中秋之後。

  她不敢出門見人,即便是表嫂帶著麒哥兒來屋裡看她,她也覺得羞愧難當。那種感覺,仿佛回到了少女時期,不,少女時期她也沒有這樣忐忑、不安、憧憬各種複雜的情緒。

  第一次的婚姻是後娘安排的,嫁過去之前她沒有見過邱年生,亦對後娘嘴裡說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邱年生沒有絲毫的憧憬。也許那時候,她懵懵懂懂就預見了這段婚姻終究不合心意。也許,她知道後娘不會真的給她找多好的婆家。沒有期待,不過因為她自己無力反抗,只能默默接受。

  那麼現在呢?想到向老闆那掩蓋在濃眉後面,深沉的眸子,她連繡花針也拿不穩。表嫂取笑道:“難道還緊張不成?橫豎還有些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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