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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然一聲,猝不及防。

  “不該是這樣啊,不該是這樣啊。”馮俏捂著臉,淚水從指fèng溢出來,“明明我們二十年都走過來了,只要再二十年,就是花甲,然後耄耋、期頤。百年時光很快的,匆匆便是,一生。”馮俏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章年卿心如刀割,痛心的不能自己。一個箭步上前,不顧她的掙扎,將人抱在懷裡。馮俏趴在他的懷裡,哭聲慢慢收住。悽然問他,“天德哥,為什麼你要說那種話來傷我心。”

  章年卿臂膀手緊,喉嚨滾出兩個字。“我怕。”

  馮俏崩潰的問:“你怕什麼呢?怕我變心?怕你後悔?還是怕在將老的時候,後悔沒有多嘗過幾個女人的滋味。”

  “都不是!”章年卿低吼道:“我怕你出事!”

  馮俏推開他,流淚道:“我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你告訴我,會出什麼事?”

  章年卿艱難道:“我怕你是我的軟肋。”上前一步,“俏俏,我已經兩次沒有護住你,讓你陷入危險中。而且每一次,都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馮俏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

  章年卿自嘲一笑,接著剛才的話道:“連給我救你的機會都不留。”

  “我看著你披荊斬棘,笑容燦爛站定在我面前。溫柔的對我說:看,天德哥,我好好的。你去冒險吧。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每一次,我都痛恨自己。”

  “俏俏,以前離首輔之位咫尺可遙,我從不知道這個位子那麼岌岌可危。所有都盯著我,盯著我身邊的每一個人。儲謙、陳伏、許淮、明稚,阿丘,還有你。甚至連陳伏的侄女陳丹姿都有人盯著!我一步都不敢踏錯。”

  章年卿低吼道,胸膛震動,他閉著眼睛,緩緩道:“以前的靶子是外公,是陶家,是章家,是衍聖公。我不過是隨著家族擺動的一段小枝幹。可現在,那個人是我。”

  老一輩人已經漸漸退下。新生的力量,要開始掌舵起航。這艘大船上,開始承載著越來越多人的重量。重要的,不重要。在意的,不在意的。命,都系在這條船上。

  “俏俏,我不能把你顯出來。平日你那樣聰慧,看的高,看的遠。怎麼在這件事上就想不明不白呢。你以為我現在站的這個位子,家事還在是家事?”章年卿閉著眼睛,澀澀道:“早都不是了。”

  馮俏顫抖著問,“所以你要納妾,這就是你的理由。”聲音充滿不敢置信。

  章年卿承認道:“是。以前我不納妾,是因為馮先生。我記恩,我高攀了馮家。可現在呢,難成不成我要昭告天下,我章年卿對馮幼娘情深似海,此生不悔。將你高高豎在萬眾矚目的地方,告訴旁人你和別人不一樣?!”

  “阿萱,我不敢賭。我必須讓你和別人一樣,哪怕只是看起來。俏俏,你信我。我向你保證。”章年卿抓著馮俏雙臂,一字一句道:“強如外公,都曾疏忽,讓青鸞被綁。如果你在我身邊第三次出事,我死不足惜。”

  章年卿落男兒淚,啞聲道:“可即便我死了,也換不回一條命。說句誅心的,便是阿丘明稚出事了,有一天走到我們前面。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還能再要一個。再不濟,我也能收養、過繼一個。”

  “可世間沒了九天神女馮俏俏,你讓我怎麼辦。阿萱,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章年卿上有智謀無雙的父親,英勇蓋世的外公,襲爵稱王的舅舅。下有身在後宮的妹妹,江湖上有漕幫,有汪靄。手下有儲謙、許淮、陳伏。”

  “我這輩子唯一的弱點就是你馮俏。你讓我怎麼辦?”

  “俏俏,睜開你的眼睛吧。你看看外面,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能管住自己,能管住自己褲腰帶。我能發誓我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可我房裡不能空著啊。我不能讓世人覺得你很特殊,很特別。”

  章年卿抱著頭,痛苦的坐在椅子上。“我不能,讓世人覺得。我已經寶貝你到……屋子裡連個人都不肯添。我腦子很亂,這些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怕你傷心,我怕你難過,怕你脾氣犯倔和我賭氣。”

  “憑良心說,這件事除了納妾,沒有一點辦法絕對是假話。路有千千萬萬,辦法有萬萬千千。陳伏只是給我指出最容易,目前而言最一勞永逸的路。那天鬼使神差的,我就問了。我以為我們少年夫妻到今天,你能信我。”

  幼娘,信我。

  馮俏腦海里重重回盪起這句話,淚盈於睫,道:“那你當時為什麼不給我說清楚。”

  慢慢冷靜下來,馮俏茅塞頓開。忽的明白什麼,淒笑道:“多好聽的話啊。”冷笑,“三爺,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半個月來冥思苦想的解釋。你們權臣不是最會算計人心嗎。步步為營,分毫不差。”

  說到最後,馮俏表情已然冷漠。越是了解,越是害怕。沒有人比馮俏更知道章年卿是多麼會撒謊,會算計。心思慎密到近乎冷酷。

  馮俏渾身發涼,感覺身上的寒氣不斷朝外冒。勉強扶著桌角站穩,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

  章年卿拔起身姿,近乎絕望的看著她:“馮幼娘,你是這麼想我的。”不敢置信道:“阿萱,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少年夫妻,夫妻情分!”

  章年卿連退三步,譏道:“馮俏,你把自己當什麼了。那天我不過剛說出半句話,你就開始傷心。我及時收口也來不急,第二天你捲鋪蓋就走,連見我一面都不肯。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覺得我能看著你的傷心於不顧,冷靜理智的和你分析下去。”

  馮俏腦中亂作一團,渾身脫力的扶著桌子,雙膝跪地。她抱著肚子,痛苦道:“三爺,我是真的分辨不出來你哪句真,哪句假。”她流淚道:“越是想著和你這些年相處的點滴,越是分辨不出來真假。因為,我知道。倘若你要騙個人是多麼容易。”

  尤其,是對今天的章年卿而言。

  章年卿就不明白了,指著馮俏,氣的渾身顫抖。“馮幼娘,你怎麼在這件事上就拎不明白呢!~”

  “我是不明白啊。是,我不聽你解釋,我離家出走,我胡攪蠻纏。可我今天也沒打算理你啊。你既然有這一肚子心思,早半個月幹什麼去了。三爺說,看不慣我傷心難過。那你怎麼又能眼睜睜看我生不如死,整整半個月。”

  馮俏絕望道:“天德哥,我不傻。”

  屋子裡靜了片刻。馮俏站起身,捉著他手掌,緩緩放到腹部上。

  馮俏沒有看章年卿表情,臉上淚痕已經幹了,她低聲道:“其實,今天你能來說這些話。我很高興。你今天不來,過兩天我也會回去的。”

  章年卿渾身一僵,目光顫抖的落向她腹部。

  馮俏道:“這兩天我仔細想過了。三爺想納妾就納。沒有你,我也能過。我有兒子有女兒,如今肚子裡又有了孩子,我會活的好好的。娘說的對,這個世上不止有風花雪月。能和你甜蜜的過二十年,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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