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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是透著深藍,安慶生坐在床邊,衣服還沒有穿好。他笑吟吟的站起身來,拿起了他從不離身的菸斗,命那報告的小廝把煙點上。那小廝得不到傳話,一時間有些著急,但安慶生卻向是怎麼也笑不夠,隱隱的又是發笑。

  “哈哈……”他忍不住一般,居然霍然大笑起來,那小廝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很是不解的看著他。

  安慶生笑累便揮了揮手,冷冷吩咐到:“讓他進來。”

  “那…他…他帶了不少人,安爺。”那小廝又是一問,安慶生不以為然,說到:“他想帶多少就帶多少,他林作岩能主動找上我安慶生,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既然來和我打商量,我還能怕他?”

  說罷安慶生便一擺手,那小廝便點頭哈腰的下去了。一邊陪睡的女子便上前,乖巧的為他穿衣,她見安慶生得意的笑總在嘴邊,便不免好奇的問到:“今天拜訪的是誰呀,讓我們安爺如此開心?”

  安慶生心情大好,瞄了那女子一眼,道:“手下敗將。”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安慶生才慢悠悠的從內堂里出來。忠義堂的大堂十分寬綽,卻只是擺了八張楠木椅子擱在兩旁,中間一桌案上燒著三株香,供奉著關二爺。樑上掛著一牌匾,刻著三個大字:忠義堂。

  林作岩坐在正對著桌案很遠出的一張單獨擺放的木椅上。兩旁站滿了富貴門人,他們一個個面色凝重,手負在身後,一語不發。這是典型的談判風格,所以在安慶生出來之時,身邊的下人便很識趣的為他擺上一張椅子,也是正對著林作岩。

  兩個男子互相望著,一如當初在富貴之廳,勇義之會上。但是不同往日,誰是贏家,誰是敗將,已然顛倒。安慶生邊想著,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林作岩依舊帶著墨鏡,似乎故意不給他臉色看,但安慶生卻不生氣。他認為現在林作岩做什麼,不過也是表面功夫。

  他真是沒有想到啊,區區一個戎沁心不僅可以讓他棄了貨,也可以讓他親自找上門來,商討。

  一個女子竟然這麼重要?

  “不知道林公子這一次來浩幫,所謂何事?”安慶生故意打幌子,裝作無事一般。林作岩把微微低著頭抬起,接著便把架在鼻樑上的墨鏡摘了下來。他也是不緊不慢,與之對視。

  “安爺,我們不繞彎子,我要你放過她。”

  “她?”安慶生一副很是困惑的樣子,繼續問到:“誰?我安某可沒有欺負過林公子手下的人,林公子可有弄錯?”

  林作岩輕輕咬了咬唇,顯然有些惱怒。安慶生的樣子十分令人生氣,但他依舊安撫下內心的怒火,淡然道:“你知道的,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略微咬牙切齒,林作岩眸光森寒。安慶生哼哼一笑,隨即收斂起笑容,說到:“這就是林公子前來商討的口氣?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這是來找我安慶生算帳,威脅我,還是來求我的?”他把‘求’字咬的很重,其意思不言而喻。林作岩身邊的平西忿忿然的欲開口,卻被林作岩一欄,他仿若不生氣一般說:“安爺,你要什麼,你直接說。你的目的是我,不管她的事。”

  “我要什麼?”安慶生眼睛一瞪,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當初,在勇義之會上,你怎麼沒問我安慶生要什麼?整個上海灘都知道我浩幫的安爺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卻有膽子當中下我的老臉。林作岩,你覺得你很本事是不是?你父親都沒這個膽量,你以為你算個什麼東西?”

  他面目有些猙獰,向這林作岩走來。

  大堂里十分空曠,男子憤然的話在回音中顯得十分詭譎。林作岩並不與其圓瞪的眼正視,依舊不冷不熱的穩健坐著。安慶生不服氣,他又走近一步說到:“林作岩,你依然覺得自己很高傲是嗎,你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我可沒有這麼想。”林作岩抬起頭來,一臉默然。安慶生忽的大笑:“你也會服軟嗎,你沒有這麼想?你現在也想要討好我,讓我開心嗎?”

  “她不過是個女人!!”林作岩突地大吼,全場震動。

  安慶生一頓,擠了擠眉眼說到:“是啊,她不過就是個女人。柳韻美是女人,楓霓裳是女人,但是她們都是下賤人,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戎沁心不同啊,她是你心裡的人,我安慶生便覺得,她不再單單只是個女人。”

  他頓了頓,然後字字鏗鏘的說到:“她是你的死穴!”

  林作岩的臉徒然陰沉。

  “林作岩你今天來,就要做好準備,這裡是我安慶生的地頭。忠義堂里最大的是我安爺,而你,是來求我的。”

  “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要怎麼樣,我要怎麼樣你都肯?”

  林作岩默認,安慶生便愈發猖狂的說到:“好啊,你什麼都肯給是嗎?那好,我可以放過那個戎沁心,我可以。你把半個富貴門給我,你把半個富貴門給我,我就把她給你!!”

  “好!!”

  林作岩拍案而起,一聲斥下,全場駭然。所有人都被他這句驚天動地的話給震懾住了,他的氣勢他的凜然,以及此刻話的涵義都讓所有人為止震撼!安慶生當然也不例外,他的表情硬生生就這麼凝固在空中,半天緩不過來。

  他不敢相信,他只是隨口這麼說說,想惹怒了他,羞辱了他。哪知他卻想都沒想便開口答應了,而且如此斷然!

  這個女子居然這麼有價值!

  “林作岩啊…林作岩……”安慶生緩過勁來,繞著男子踱起步子來。“林爺估計地下有知,也要死不瞑目了。他畢生建立的心血,居然用來換了一個下賤的女子。”

  “他已經死了,而我才是富貴門的當家。”林作岩打斷他的話,潭目冷冽的看著安爺。

  “很好,很好。”安慶生又是笑,“若你不是開玩笑,我安慶生也不會食言。”

  林作岩不再說話,他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安慶生便掉頭揚長而去。所有的富貴門人都緊緊尾隨其後,出了門。安慶生久久看著林作岩的背影,眼睛眯的更深。許久之後,忠義堂的內側出來了一個男子,他輕步上前,恭敬的喚了一聲:“安爺。”

  安慶生掉過頭來,對上夏馮乙似乎起伏不大的雙眼。

  “你果然是個人才。”

  “不敢不敢,安爺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夏馮乙馬上低下頭去,謙虛道。安慶生接著說到:“你都聽到了,他要拿半個富貴門來換那女人,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那安爺說,如果林作岩當真拿半個富貴門來,安爺可就放過了他?”夏馮乙反問之,到讓安慶生一陣楞,他沉默半晌,夏馮乙微提嘴角繼續說到:“安爺心裡明白,即便林作岩讓出了半個富貴門,但林作岩是哪號人物,安爺怎會不知?以他的才幹,即便是只有半個富貴門,他也可以翻雲覆雨,重振聲威,安爺可同意?”

  安慶生眯這眼,不說話。

  “機會只有這一次,千載難逢。尚野將軍現在正在火頭上,並且日本人也希望在上海灘上尋求一方勢力。林作岩是這個性子,是不會和日本人合作的,所以如果安爺願意與日本人聯合,共同在上海灘上闖一番事業,您說,日本人怎麼可能不支持安爺,怎麼會不推倒林作岩?”

  安慶生雙眼放光,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這裡。日本人不可能做虧本的事情,上海灘是一片連政府都無法掌控的地方,在這裡林作岩便是一方霸主。日本人不可能不敬畏三分,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日本人才更希望在這片無人能掌控的領域,尋求合作的一方。如果浩幫能與之合作,那麼他們一定會權利支持自己成為上海灘的新一任東家。

  這是雙贏。

  想罷,安慶生便呵呵笑了起來,他把菸斗一抿,愜意的揚了揚眉。

  “夏馮乙,你說我該怎麼獎勵你才好呢?你真的是我安爺這麼多年來,遇見最得力的助手。”

  夏馮乙也笑,但依然勾著身子。

  “小的,只是盡心盡力伺候安爺。”

  嘴角的笑容愈發詭異,他眼中的惡寒一閃而過。

  [正文:第一百零七章 同‘舟’共濟]

  女子穿堂而過,面色十分凝重,她的步子很快,簌簌生風,全然不顧金色大堂里其他顧客詫異的表情。楓霓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態,在大庭廣眾之下氣勢洶洶的闖入。大廳里的侍應見到她,先是一楞,然後想上前詢問所為何事,但霓裳卻不睬他直接的上了摟。

  這裡是富貴門。

  林作岩在屋內便聽見了門外的些小爭執聲,剛轉過頭來便看見霓裳重重的推門而入,旁邊的侍應還一臉錯愕的阻止到:“楓小姐,林公子說不見客……”霓裳卻突地瞪了他一眼,眼神激怒之極,那侍應的話便哽在喉嚨里了。

  “讓她進來吧。”

  林作岩淡淡說到,便轉回了身。楓霓裳一進門便把門一關,完全忽略了一旁佇著的平西,直接衝上前來,一字一頓的對這林作岩問到:“你把富貴門讓給安慶生?!”

  男子不語,也不轉身看她。女子得不到答覆,便又跨了兩步,走到男子跟前,繼續再問了一遍:“這是不是真的啊?”她的聲音因怒而顫,但見男子依舊不說話,她的目光便四處流散了一圈,發現一旁的平西面前,正攤開了一摞層層疊疊的文件。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快步上前把那些文件粗粗的瀏覽一遍,然後雙手不可遏止的顫抖起來。

  這些都是正在辦理轉讓手續的地皮,資金,以及碼頭貨輪等的清單,楓霓裳怒火中燒,把手中的文件一拋,便轉過身來,拽住林作岩的手臂,悽厲道:

  “林作岩啊,你這是在自尋死路嗎,你若是割了一半的富貴門給安慶生,那還有你的活路嗎?你聰明一世,怎會糊塗一時?他抓著沁心就是要要挾你,而沁心為了你寧願自己一個人去背負,而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在辜負她!你辜負她對你的一片用心!”

  楓霓裳覺得自己的心都裂開了,我知道富貴門對於林作岩的意義。她認識的林作岩,用盡一切心機都是為了富貴門,包括自己也是他實現富貴門利益而利用的女人。但她不怪他,因為愛他,她願意像個傻瓜一樣受他支配,儘管得不到任何回報。但是現在呢,她一直都頂著巨大的壓力幫助他,而他卻在自取滅亡,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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