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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曜臉上悄悄泛紅,趕趕舉了酒杯抿了一口,卻又忍不住再望過去,眼見寶生眼巴巴的隔了帘子向這邊瞅來,心中正微動,寶生卻低了頭失望收了眼。連曜左右一掃,突然明白什麼,冷笑數聲。

  王二也擠了過來,挨著連曜坐下,笑道:“今日被劉靈請,本還不想來,只因要陪著母親妹子,才跑了這一趟。還真沒來錯。劉靈這表妹確是個可人兒。你看那小脖子抹白抹白的,小腰一捏可以生風。就是怎麼看著眼熟,好像哪裡見過。”王二喝了幾口,嘴上喋喋不休。連曜聽得煩躁,猛然一把推開王二,道:“這裡熱的很,我出去走走。”說罷,不理會王二,偷偷出了前廳。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在有司的祝辭中,寶生最後換上珍珠釵冠和禮衣行禮答辭。廳內微熱,禮服厚重,寶生又隱隱出了一層薄汗,加上釵冠壓著髮髻,寶生只能微揚著頭,生怕頭飾滑落下來。

  劉老太君望著寶生憋得滿臉通紅,很是心疼,偷偷遞去帕子。寶生拽了帕子,回頭一笑,悄悄拭去額上的汗珠。劉老太君欣慰之至,想起女兒,又覺傷心,不住的拿帕子拭淚。韓雲謙隔著帘子,看著女兒換上一道道衣服,由最初天真浪漫的短褂到素色襦裙,待從妖嬈深衣換到華麗禮服,自己就仿佛呼呼過了小半生,和秀卿初為父母的喜悅,到寶生開始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到一家三口四處遊歷,看到女兒一路長大,轉眼就由個小小丫長成眼前俏美少女。可是秀卿已經不身邊,韓雲謙梗咽起來,喃喃道:“秀卿,你在天上看到沒有,我們的女兒長大了。”

  連曜出了前廳,劉家小廝只道他要出恭,便指指了迴廊下首。外面清涼許多,可周身只覺得燥熱,連曜也不知要去何處,胡亂信步沿著遊廊走了起來,越走越深,正想折返回去,突然舒安從後面追來,緊緊的說:“爺,不好了,監察司趙老爺和著些慈慶宮的人圍了外面。”

  第30章 趙官人半閒堂怒審寶生

  話說劉大人正在那裡設宴請酒,忽見管家急忙走上前來回道:“有監察司的趙老爺合著好幾位內侍老爺說來拜望,後面還跟了些軍爺,請老爺同爺們快接去。”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神情立刻都變了。劉老太君騰的站起身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趙老爺是吏部監察司總監察,嘉禾五年由王喜提攜起來,為人陰冷,平素與劉家也無大交情。

  劉大人手中的酒杯一晃:“今日女宴,現在客人留他不便,不留又不好。”正自思想,劉靈緊張道:“爹爹快去罷,我在這裡和姑父應酬著。”正說著只見二門上家人又報進來說:“趙老爺已進二門了。”

  劉大人等搶步出去,只見趙大人滿臉笑容並不說什麼,一徑走上廳來,後面跟著一位黃衣內侍,正是慈慶宮前殿執掌大人。

  劉大人只得跟了上來讓坐,男賓多是親友同僚,都上前向趙大人和執掌司行禮,趙大人卻只說些寒溫的話.眾人看見來頭不好,只能靜默一邊垂手侍立。劉老爺正要帶笑敘話,只見家人慌張報導:“軍爺把守前後門,圍了宅子。”劉老爺和韓雲謙對望一眼,都知道事情不好,卻無法可施,只能靜待事情發展。

  寶生在裡面聽得外面嘈雜,亂鬨鬨的不知道什麼事情。劉老太君鎮定下來,一手護著寶生,輕拍背一心安撫。鄺氏也摟過女兒寶蟬。

  趙老爺道:“無事不敢輕造,倒是太子殿下交代了些事情要辦。如今滿堂中筵席未散,想有親友在此未便,且請眾位府上親友各散。獨留本宅的人聽候。”眾人知是慈慶宮的事情,恨不能脫身,一溜煙如飛的出去了。

  劉大人和韓雲謙對望一眼。劉老太君在裡面聽的真切,留下寶蟬和寶生在內,自己由鄺氏顫顫扶了出來。趙老爺見是劉老太君,先恭謹請安,劉老太君卻不理會,放了拐杖自己揀了首位坐好,方不緊不慢問道:“今日是外孫女的及笄之禮,只是宴請些女眷親友,大家樂樂。趙老爺這個時候帶些軍爺守了劉府的宅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趙老爺冷冷一笑,指著慈慶宮內侍,道:“我也是遵照太子的意思,問過韓小姐些事情。”

  連曜在外面聽得舒安所報,心中驀然一緊,問:“剛才讓你出去查探,還有什麼事情。”舒安細細道:“皇上那邊,怕是不行了,就今天。”連曜點點頭,嘆了一聲,道:“他們還是等不及動手了,挑在皇上昏迷之時,心急的很呢。今日來了劉府。也好,咱們就當看場好戲,且看東宮的手段,怎麼掀起這滔天濁浪。你且護著母親回府,我自去查探。”說著,急急折返回去。

  遠遠見了許多女眷從花廳方向陸續出來,母親甄氏也在其中。連曜迎了上去,見母親臉色發白的可怕。甄氏扶著丫頭喘氣道:“猛然又見到這個情形,唬的我心直跳。”

  連曜知道母親憶起往事,低聲勸慰:“今日他們卻不是衝著我來。”甄氏緩了口氣,愣了半響,壓低聲音,道:“你手腳輕快,偷著去看看什麼情形!我出來的時候聽著要提問韓小姐,可憐見的丫頭,今兒可是她的喜日。”連曜點點頭,道:“舒安會護得安全,送你回去。”又拉過母親的手,溫和一笑,道:“勿要擔心,萬事有我。”說完點點頭,混著人群逆流而上。甄氏望著兒子的背影直至隱沒,想起當年丈夫臨走前也是這樣溫柔話語,往事猝不及防的湧上心頭,一陣戚戚然,愣住原地。

  連曜之前夜闖劉府,對大致方位格局有些印象,左躲右閃隱入了客廳邊一間歇腳的小廈。平日家丁小廝躲於此處偷個懶,又要隨時聽著主子的使喚。所以此處不僅隱蔽,而且視線也絕好。連曜側了身斜看進去,只見斤內劉老太君坐了上首,謝修坐了次位。寶生低垂了頭,眼角清冷,楚楚立於下方,一襲端莊周到的禮服越發顯得臉龐稚嫩,神情可憐。午後慘澹的春光從漏窗照進客廳,本是喜慶的淡妃紅顏色映照在這溜光錚亮的大理石地面,說不出的刺目而傷感,連曜偷偷凝望片刻,只覺心中微痛。

  趙大人端的溫和問道:“元宵那晚你在哪裡,見了哪些人。”寶生一上午被鬧的頭暈,惶惶然被喚出提問,惴惴不安,見突然問起此事,又一時愣住不知怎麼回答,諾諾向劉老太君和父親方向望去。韓驛丞心中抽緊,數月來所擔心之事終於摔在面前,但在女兒面前,卻強自微笑示意道:“趙大人只是問問,你如實回答便是。”

  父親嘴上說的輕鬆,但眼角皺起,衣袖微動,寶生看出其中的猶豫心疼,轉過頭反而定下心神,不卑不亢緩緩答道:“那夜元宵那夜與家人一起游花街,至於遇見什麼人,也說不清楚。”趙大人一張臉陰沉著,委實可怕,冷笑道:“哪有說不清楚的,今日尚早,你就慢慢想想。”

  寶生聽了這話,火氣上來,抬了頭倔強回道:“那要慢慢想來,可多了去了,緞子鋪的繡娘,水粉鋪的粉娘,還有掛花燈的,買面具的。一時也說不完呢。”連曜深知趙大人為人老道狠辣,聽這丫頭嘴上不肯吃虧,卻是心驚,又暗暗分析,慈慶宮此時先揪住劉家不放,想咬開世家之網,勢頭之烈,看來新黨此行胸有成竹。自己坐山觀虎,確實難得的喘息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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