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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華燈搖搖欲墜,攔路殺出一個人影。

  “殿下?”蕭眠細細打量著來人,今天的凌拂無害無爭,卻讓人移不開眼,美得吹灰不費。

  “陛下可是找殿下許久了,快隨臣去前殿吧。”他溫聲道。

  “我,我有件事想跟廠督說。”地上一長一短的影子被燈火拉的飄忽不定,凌拂開始結巴,身子也有些發抖,整個人被月光洗的發透發亮。

  “何事?”蕭眠下巴微低,神情領略,是在解人。

  “廠督,我喜歡你——的禮物,”她咬著唇,幾欲咬出血來,“曇花很漂亮,我很喜歡。”

  “殿下喜歡便好,傳說對著曇花許願,可以心想事成呢,殿下不妨試試。”蕭眠笑容漸收,他看到凌拂緊緊攥著拳頭,渾身戰慄吐出幾無聲息的字,“廠督,我喜歡你。”

  他的笑一時僵住。

  “公主為什麼喜歡臣?”

  “因為……”她望著他,磕磕絆絆答,“因為你是蕭眠啊,全天下只有一個蕭眠。”

  蕭眠笑了笑,沙沙的嗓音潤著,很好聽,卻帶著苦意。

  “公主不能喜歡臣。”他負手而立手,眸光孤絕明滅,“臣是殘缺之人,是賤,是奴。公主的喜歡,臣,愛莫能助。”

  第二十章

  “那,你不喜歡我?”凌拂呆呆地傷透了,直到現在手指才終於能痛苦地,怯生生地逐漸伸直,“那你為什麼要送我曇花?為什麼要捨身救我?為什麼——”

  “殿下!”蕭眠冷喝,“您是君,臣是臣,為了您,就算舍了臣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臣,對殿下並無男女之情。”

  他輕飄飄而沉重地講,冷漠涼薄,仿佛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令人眷眄,又深惡痛疾。

  講完了,便深深地行一記禮,而後拂袖離去。

  凌拂不知道在原地愣了多久,四肢幾乎要被凍僵,她麻木的呼吸像片片雪片,打在心底的小水窪里。

  她光腳跑上章華台,木偶一般倒在雪地里,雪花如白色信箋般紛亂飛舞,重樓,天空,亂飛的風聲,將她與芸芸眾生隔離著,時間的喜怒哀樂,已尋不到她。

  凌拂捂著臉嗚嗚地哭,這時腳步聲咯吱咯吱響起,刮刀片似的扯著她的耳朵割。

  她後怕地坐起身來,南規從燈火荒影中走出,在她面前長長久久地站著,夜色濃的要力透其背,壓彎了的光線明如天,薄如罄。

  “你什麼時候在哪兒的?”凌拂身子瑟縮著,雪粒簌簌往下抖。

  南規把鶴氅解下,為她披上,緩緩道,“一路尾隨而來,本是為了還一隻鞋子,可今晚月色很好,就登上了章華台賞月。”

  “那,在□□,你都看見了?”凌拂瞪大了眼,把他的鶴氅摔在地上,“你,小人,小人!”

  “你告白那麼響,怪我麼。”南規面不改色,可轉眼就看到她雙手捂著臉,指縫裡淌的淚澆下一道道,好似榨出的蘋果汁,揪著他的心肝直擰。

  “那好,你就笑我吧,你去向皇兄告狀吧,說我多麼出醜,多麼難堪,然後罰我一輩子都不許出門鎖死在宮裡。”

  南規皺著眉在她面前俯身,“你幾時見我笑了?

  凌拂從指縫裡窺人,眼睛紅紅,“那你什麼意思?”

  “今晚我什麼都未看到,除了你。”南規眼神一片澄明,從袖中取一塊金綃帕,帕中折了一支綠萼梅花。

  他將綠萼插入她濃密的髮鬢中,手帕則遞給她擦拭眼淚。

  他有一雙纖長白皙的手,指甲光潔透明,像極了水中倒映的月影,眼睛則如此細長而柔和,可親可懷,撫平夢魘。

  “不回宮?”他問她。

  凌拂搖搖頭,環臂摟肩坐在與天同齊的雪地上,南規把鶴氅拾起,抖了抖雪沫沫,又給她披上。

  兩人沒再說話,後來的後來,凌拂後悔到無以復加時總會想到此時,一失足成千古恨,梅花轉眼落東南。

  她有些困意,昏昏沉沉的似是害了風寒,南規試探地摸摸她的額頭,後面傳來了腳步聲,他裝作沒聽到。

  “哎喲喂,這不是壽星凌拂妹妹嗎?”凌拂被吵醒了,但為時已晚。

  一群散步的嬪妃漫步走來,為首的宋美人掩嘴遮笑,“怪本宮壞了公主和祭酒大人的好事,妹妹們,我們走。”

  這下,有理也說不清了。

  凌拂衝過去,哐當一聲又摔在地上。

  南規見了趕緊將她攙扶起來,妃嬪們見他倆這般親密,心照不宣地打趣一番後施施然離去。

  凌拂眼神空洞,像被榨乾了的檸檬水,撓頭道,“她們好像誤會了,這應該沒事吧。”

  南規幾不可微地抿抿唇,“但願吧。”

  殿內,皇帝不勝其煩,他很想把端妃的腦袋擰下來。

  萬泥心裡直樂,一抬眼看到宋美人正率領大隊妃嬪人馬婀娜走來,嘖,一個端妃皇帝都應付不來,這一大波殭屍來襲他估計要瘋。

  萬泥做好看戲的準備。

  “皇上,您總在這兒陪端妃姐姐,也不去關心一下人家,真讓人家和妹妹們心寒。”宋美人沖皇上如狼似虎撲了過去,端妃抬手盈盈擋住,冷笑道,“妹妹怎麼不散你的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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